“嘶!”
喻文墨骤然倒吸一口凉气,不仅仅是因为锁骨上传来酥麻的疼痛感,更是因为心脏处突然传来的,像针扎一样的刺痛感。
奇怪,莫名其妙的心脏疼。
面色微白,喻文墨一把推开了顾景言,气息微喘:“够了,你以为你是谁,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抹掉之前的种种吗?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过去,不,我认识的是顾以沉,而非顾景言,我与顾将军素不相识,压根没有过去可言,还请将军,——自重!”
扔下这句话,她转身便离开了,背影却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看不见,身后,顾景言眼底满是暗色。
才不是旁人的顾景言,他……从来都只是她一个人的顾以沉。
喻文墨话里指的,是他当初误会了她,认为顾以初的死是她做的,随后把她赶出家门的那件事吧?顾景言记得,当初在京城天衣坊第一次偶遇,他便脱口了那一句对不起。
可是,现实不接受他在做出了伤害别人的事情之后,才说出口的那一句对不起。
匆忙的逃离了案发现场,喻文墨的心脏嘭嘭直跳。
痛感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麻痹与酥麻之感。
下意识的,喻文墨的脑海中回荡起了之前凝香对她说过的话。
——此丹有何作用?
——可绝情,亦可断欲。但,会让服丹者常年身带体香,而且,一旦动情,服丹者便会承受噬心之痛。
这便是噬心之痛么?可是……对顾景言?
怎么可能?!抑制住脑海中无数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喻文墨猛地甩了甩脑袋,方才她真是疼到极致的失态,但她怎么可能对顾景言心动?罢了……以后尽量保持距离,离顾景言远一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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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见证历史性的一天。
——在这偌大的楼兰古国,以往几乎垄断布行的皇商世家嫡长子季修然,和突然崛起、自称是外邦商人的布行黑马少东家喻文墨,在太子殿下的盛情相邀之下,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会面了。
传闻中,天衣坊和季氏布庄是布行的商业死对头。
对,没错,这是对手的会面,但绝对不是敌意的。
因为她喻文墨,秉承着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诚意,想要去拿到皇商这个抢手的饽饽,让天衣坊与季氏布庄平分一杯羹,所以这一次的皇商会面,对她来说尤为重要。
是夜,更深露重。
驿馆门前,缓缓停下了一辆马车,马车的帘子被一双修长的手掀开,那人轻轻地踩着家奴的背,下了马车。
夜色太深了,看不清那人的脸。
只不过瞧这马车和这阵仗,无一不透露出有钱的气息。
这便是当今皇商那体弱多病的嫡大公子,季修然?站在驿馆门口的喻文墨在想,看来她天衣坊若是想挤进皇商之列,必须讨好季家。
那么,此次前来审查的季修然,便是她要重点“关照”的对象。
那一身白衣的人儿,在小厮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清冽的嗓音入耳,如十里春风:“你便是天衣坊的少东家?”当真是,年少有为。
听这声音,磁性好听却也孱弱。
走近一看,喻文墨看着一身白衣的季修然,白衣如霜华,在这浓如墨的夜里,他似乎是唯一的光点,那容颜五官,堪称风华绝代。
有那么一瞬间,喻文墨脑海中只剩下一句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不愧是皇商之子,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华,颇具一代儒商之风。
仅仅是看呆了一瞬间。
“季公子好眼力。家父特吩咐在下来驿馆接头,沿路保护季公子安危。”喻文墨面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旅途劳累,季公子今夜不若就在驿馆歇下吧。”
其实,不用祁钰凡作中间媒介,在江南做生意的季修然本来就想过抽个时间回京城,来亲自去会会这个天衣坊背后的东家,好去探探对手的底。
看到眼前之人,肤色像女子一样白皙,眉目有几分锋芒,年纪尚轻却彬彬有礼……看来这天衣坊的少东家,也是人中龙凤,不容小觑。
不过,祁钰凡之前便和他提前说过,天衣坊这次和他们会面的目的是为了,——皇商。
为前程而虔诚,故而,这个天衣坊少东家,才会如此热情的在驿馆来招待千里迢迢从江南回来的他吧。
“……嗯。”季修然低低的应了一声,便与她擦身而过,径自的进了驿馆。
身边的婢女上前一步,小声耳语道:“小姐,这季公子他……”反应怎么这么冷淡?
“出门在外,唤我公子。”喻文墨打断。
没错,喻文墨是个女儿身,但是,作为天衣坊的东家本人,年纪实在太小,为了掩人耳目,只好捏造一个“家父”屈居于少东家之位,再说了,她之前在中秋晚宴上凭空捏造、信口胡诌出了个外邦商人的父亲。
就算是做戏,怎么着也得做全套不是?
喻文墨之所以女扮男装,不过是因为顾虑到,其他商贾若是知晓天衣坊的东家个不能继承家业、未来嫁人天衣坊会作为陪嫁嫁妆的女子,定会起觊觎之心。
说到底,女子的这个身份实在是太难拿的出手了,喻文墨除了女扮男装,别无选择。
婢女诺诺的应了声是,便退下了。
换上了标准式的假笑,喻文墨进了驿站:“小二,来几盘好酒好菜。”
“好嘞客官!”
然而喻文墨却没在驿馆里瞧见那抹月白色,她询问跟着季修然一起来的小厮:“季公子呢?”
小厮微微颔首:“公子说他乏了,先上楼歇息,少东家不必等他用膳。我家公子自幼体弱,还望少东家海涵。”
一声不吭的就上楼睡了?
……什么啊,有钱人真是爱耍大牌。
“客官,您的菜好了。”
喻文墨抿唇,便转身离开了。亏得她还带了天衣坊的账本,想来给审查的人过目呢,看来如今,账本和这一桌子的晚膳,都得她自己一个人解决了。
皇商这个名头,是所有商贾趋之若鹜的,——天衣坊和她也不例外。
可喻文墨现在是在拿捏不准季修然的态度,心不在焉的吃着饭,喻文墨犯了愁,竞争这么激烈,天衣坊的财力、势力也只能算是其中佼佼者,但能否脱颖而出,挤进皇商之列还是个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