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两个字眼,怎么林木青喊的时候她没啥感觉,到了戚无剑嘴里,就让她觉得这么恶寒呢?果然得看人。
好在戚无剑并没有蠢到家的地步,在讨好嫡姐欢心,和泡.妞儿这两者之间,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不必了。”
喻文墨忽地非常轻的笑了一下,霎时间,看到这抹如百花齐放的笑颜,戚无剑看呆的都快失声了。
眉眼弯弯,眸若星海。
但喻文墨这笑意里,却掺杂着几分凉薄,还有几丝几乎不可见的幸灾乐祸:“看这位公子这豪气万丈的架势,这侠客衫,我就不要了,凌公子请放心买,没有人跟你抢。”
不知道为什么,戚无剑总觉着“豪气万丈”和“请放心买”这八个字,从喻文墨的嘴里说出来,听起来有点别有深意。
这话表面上看起来挺好的,但……怎么他听着,总是觉得有点不顺耳呢?戚无剑不由得不大舒服的掏了掏耳朵。
喻文墨暗自在心底算了算,一件侠客衫售价一百两银子,天衣坊刚好新出了一批,一批是千件,也就是说,这一批侠客衫都给买下,戚无剑要花十万两银子。
十万两,也不少了。
作为受益者,有人愿意被宰,被宰之余,自己还坐拿利润,喻文墨乐见其成。
“林老板,霓裳羽衣给我吧。”喻文墨从林木清手里边接过了用布匹包着的霓裳羽衣,还不忘提点了一句,“哦对了,林老板记得去戚府账房取十万两银子,就说是这位戚公子的账单。我就先走了,不奉陪各位了。”
“喂老板的,那件霓裳羽衣本小姐也要买!”世族千金出身,更何况戚薇薇还是嫡女,又怎甘囿于喻文墨之后。
林木清却干脆的不给面子拒绝了:“不好意思,霓裳羽衣本店仅有一件,是非卖品。”
被喻文墨宰了还不自知的三个人,冲动之后,转念一想,面色顿时都有些不好看了。尤其是戚薇薇和戚无剑,袁瑰反倒是觉得无所谓,甚至看着戚薇薇那难看的脸色,居然觉得有些心快。
一个被嘲讽打脸,另一个听到那“十万两银子”的天价,深深觉得不值,自然心里都不爽快。
作为一个铁打的庶子,就算再怎么受宠,也不可能那么爽快的一下子拿出十万两银子。
知道自己付不起,在喻文墨走了之后,戚无剑便搓着手,压低声音对着林木清道:“那个,老板的……这侠客衫,爷就买两件,剩下的还是留在店里吧。”
想要壕气冲天,也得有那个资本。
“什么?!”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林木清抬高了音量,声音大的能让店里的所有顾客,都听得清清楚楚。
“戚公子你说不买了?怎么,世家子弟都是这样出尔反尔的吗!”
此话一出,舆论风向便往着风倒。
店里的顾客大多都是紫荆城里有头有脸,说得上话的人物,其中,不乏嘴碎的、喜欢八卦的贵妇小姐们。
当下,那些不加丝毫掩饰与刻意收敛的议论,悉数传进了戚无剑、袁瑰和戚薇薇三个人的耳朵里,难听而又直接。
“啧,那是哪家的公子啊?”
“貌似……嘶,是御史大夫的庶子吧。”
她们都站在不知名的角落里,衣着不凡,头上皆戴着名贵头饰,朱丹点口,纷纷议论着,不知是谁先挑起的话头,也不知道哪句话是哪个人说的。只能见,人皆有恶面,或冷漠相视高高挂起,或事不关己满不在意,或幸灾乐祸心里暗讽,或明目张胆出言挑衅。
“切!一个小小的庶出之子,言而无信也就罢了,付不起钱,干嘛要装阔!”
“就是啊,害的本夫人方才还以为,又买不着这次新出的侠客衫了呢。”
“为人不讲诚信,真给世家丢脸!”
在场的顾客每多说一句话,三个人的面色便要难看一分。袁瑰气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此刻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来道墙把她和戚薇薇、戚无剑这两个没脑子、只会逞口舌之快的东西隔开。
戚薇薇一个没忍住,率先吼道:“叽叽喳喳什么啊,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都给我闭嘴!”
谁知她吼完之后,议论声反而愈演愈烈,言辞的字里行间也是更加难听了。
“够了!”
骑虎难下。
心突突地直跳。戚无剑的脸色,几近黑成了锅底,黑的都快要滴出墨汁来了。最后,碍于面子,戚无剑还是硬着头皮买下了这一批千件的侠客衫,“谁说爷不买的,这天衣坊的侠客衫,全都给爷送进凌府里,爷全要了,银子只管找账房去拿。回府!”
自以为潇洒回府的背影,在旁的人看来,却是灰溜溜的打道回府。封的住一时口快,封不住悠悠众口。
以这个结局收场,对于喻文墨来说,无疑是大快人心。特意提醒了之后,喻文墨说着便转身离开了。唇角露出一丝别有用心的笑意。
“戚薇薇小姐,死要面子活受罪这句话,我现在,——把它原封不动的送还给你。”喻文墨在与戚薇薇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轻笑着道。
意料之中的看到戚薇薇瞬间变绿的脸色,喻文墨拉着喻君九转身:“阿九,咱们回家。”
然而,转身的下一秒,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怎么了?”喻君九看着喻文墨仿若生了根一般动不了的脚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就见一行三个人在天衣坊门口,与他们两个迎面撞见。
和顾以沉的目光撞上,四目相对间,喻文墨和顾以沉皆是当场石化。——现在,我就站在你眼前,你看我,几分像从前。
在小小的喻君九眼里,一个青衫,是刚才他见过的小哥哥,还说什么他跟一个友人长得很像来着。一个红衣小姐姐,长得很好看,但是不认识。
这第三个小哥哥……咦!?
像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喻君九嘴巴顿时张大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他用力的扯了扯喻文墨的衣角:“娘亲,这个小哥哥怎么和阿九长得一模一样吖?”
清脆的童声落地,如珠玉一般,在此刻鸦雀无声的天衣坊内,显得尤为突兀。
在喻君九说出这一句话之后,喻文墨就知道,——她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