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的越发大了，似乎是在送行。
大雪纷飞中，喻文墨总算是注意到了慢慢走过来的顾以沉。
怀中的顾以初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她甚至都感觉不到顾以初身体上的温度了。
还不等喻文墨开口解释什么，顾以沉沙哑的声音便在这冰冷的氛围中响起。
“文墨，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阿初他……还只是个孩子。”顾以沉看着喻文墨，用一种陌生的目光盯着她。
顾以沉有些恍惚，和喻文墨朝夕相处这么久，他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真正的喻文墨。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喻文墨愣了愣，有些不明白顾以沉的质疑是从何而来。
咬牙，顾以沉一字一句，痛心的似乎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你不想嫁我，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没有必要这个样子报复我，阿初他还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顾以沉的声声质问，让喻文墨的身体也急速冰凉。
他将顾以初从她的怀里夺了过来，不愿意再看喻文墨一眼。
触碰到喻文墨手指的时候，他也感觉到了一阵冰凉，可他并没有多想，只当喻文墨是因为天寒地冻受不了罢了。
“……不是我做的。”喻文墨看着顾以沉怀中的顾以初，语气极为平淡。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被人误会了。
顾以沉不信，她再怎么解释，也是枉然。
表面上风平浪静，心底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喻文墨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她内心的悲伤不比顾以沉少，她也没想过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一步。
上一次是发霉的木耳，这一次又是毒姜汤，为什么每一次，总是让顾以初这个无辜的孩子来受罪呢？
“喻文墨，如果你害死阿初只是为了让我不娶你，那么，你赢了。”顾以沉并没有理会喻文墨说的那番话，他低着头，紧紧地抱着自己怀中的顾以初。
深呼吸一口气，双眸紧紧地盯着顾以沉，喻文墨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且极其认真的说：“我说，不是我做的。”
不是她。
可他不信。
“……你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不管喻文墨说了什么，顾以沉都不愿意相信。
喻文墨看了顾以沉许久，终于站起身来，她蹲的身子有些麻了，本来就是冬天，身体冰凉，她险些就要倒在地上，还好危机关头她自己稳住了身形。
她没有再多说一句，反正顾以沉都不愿意相信她说的话，她再怎么说也没有意义。
四肢冰凉，心也仿佛温度低的停止了跳动。
也没转身回了自己住的房间，收拾好细软，直接离开了顾家大院，走的轻松，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
等到她彻底踏出顾家大院，这才停下了脚步，她转身看了一眼院子里蹲在地上的顾以沉和他怀里的顾以初。
离开顾家的那一刻，她居然出奇的平静。
许久之后，她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浅淡却也冰凉：“阿初，我会给你报仇的。”
轻若未闻的，喻文墨的声音很小，在这大雪纷飞的一天里，并没有任何人听见了她说的这番话。
她身形本就娇小，很快便消失在了这冰天雪地中，雪下的越来越大，淹没了她行走的足迹。
没有地方可以去的，喻文墨先是在冯纹家里待了几天。
对于喻文墨的到来，冯纹是特别开心的，她看得出来喻文墨的兴致不高，好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可是不管她怎么询问，喻文墨始终都没有告知她。
下午，喻文墨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她面前摆着纸和笔思考良久，这才提笔以顾以清的名义给小碧莲写了封信。
若是以她自己的名义，小碧莲断然不会出来见面，可顾以清就不同了，她还是顾以清名义上的童养媳呢，虽然说是村长夫人硬塞过来的。
但，更关键的是，并没有人知道顾以清已经去京城赴京赶考了。顾家本来就在这个弹丸村不受待见，没有什么存在感，搬去安陵镇之后，更是无人问津。
顾以清走了许久，知道的人却也只有冯纹和顾家。
许久没有动手的喻文墨，在写信的时候心绪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之情涌上心头，洋洋洒洒，数言落下，搁笔。
等到写完这封信，喻文墨伸手拿着信纸，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微笑：“冯姨，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交给小碧莲，不对，你不要当面交给她，就丢在村长夫人家的门口就成。”
说着，喻文墨将写好的信拿给了冯纹，她千叮咛万嘱咐，并不愿意让冯纹露面。
“……好。”冯纹心中疑惑，很想搞清楚喻文墨这是要做什么，可不管她怎么追问，喻文墨始终都没有松口。
无奈，她只能将这信封按照喻文墨说的，悄悄塞到了村长夫人家。
眨眼间，冬夜。
没有温度的夜晚。
“冯姨，今天晚上我就得走了，不过我暂时还没有考虑好以后的问题，可至少这个村子我是待不下去了，你不用太担心我，记得照顾好你自己就好。”
这是夜晚喻文墨离开之前，同冯纹说的最后一番话，不管冯纹怎么挽留，喻文墨始终没有留下来。
她背着自己的细软，直接去了和小碧莲约定好的荒山。
纷飞的雪花几乎迷了眼，白雪皑皑的荒山干净的一尘不染，喻文墨坐在山头，感受着大雪的冰凉。
早在顾以初断气的那一刻，喻文墨的心便冷了。
之前村子里的那些人怎么冤枉她，她都可以不计较，可这次不同，这次小碧莲害死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而且还是一条无辜的人命，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今晚，算是她彻底告别那安稳平静的生活。
也许……
也许她不适合平凡，一世安稳。
杀手，是她的本能，刀尖舔血恣意妄为，才是她的归宿。
看到信封的小碧莲其实很惊讶，毕竟之前顾以清表现出来的态度并不待见她，可现在，顾以清居然还跟她写信，邀请她深夜相聚，小碧莲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压根儿就没多想。
雪夜的荒山更显寒意，茫茫白色中，黑夜中，小碧莲有些艰难地张望着。
“阿——阿嚏！奇怪，怎么选这么一个鬼地方？”被冷风吹的打了一个喷嚏，没有告诉村长夫人，独自一人来赴约的小碧莲小声嘀咕着。
喻文墨挑的这个山林，正是当初他们埋葬顾长卿的地方，极其接近乱葬岗。至于为什么选择这里，她想，顾以沉定会把顾以初葬在这儿，若是她要小碧莲给顾以初陪葬，那此处势必是首选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