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最狠的那名大汉,粗声粗气的说道:“这又是从哪里跑出来一个小姑娘?这没你的事儿,赶紧让开。”
他本就长得极其健硕,再加上手里拿着棍棒,光是看上去都显得穷凶极恶。
“你们别打了,让我劝劝他。”俞文然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跟这些村民好好说话。
原本她被村长夫人请过来是要看好戏的,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场好戏,会因为顾以沉的出现而变成了一场闹剧。
她可以狠下心来看着喻文墨被活活打死,甚至,乐见其成。
但是,面对这个让她一见钟情的少年,她真的不能这么残忍,她刚才已经极力忍耐自己想要冲出来的想法了,可是到最后,她还是没有忍住。
她喜欢他。
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无法自拔的沦陷。
哪怕那个时候,他身边的人站着的是喻文墨,——她最看不起的那个野种表妹。
清晨的风显得格外凉爽,浸泡在水里的几个人感受着突如其来的寒风,让人冷得打了个哆嗦。
顾以沉死死的抱着怀中的喻文墨,后背上传来的痛楚以及头部传来的眩晕,都让他生出了许些无力感,可他一直靠自己的意志力强撑着。
至少,他现在不能昏迷过去。
若是他现在昏迷过去,待会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他若晕了,谁来护她?无论如何,他都要带着喻文墨离开这里。
“顾以沉,你听我一句劝,你赶紧把喻文墨给放开,她做了什么事你也清楚,你现在这样护着她有什么意义?”
“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惩罚,你要是继续这样护着她,就连我都护不住你的。”俞文然不知何时走到了顾以沉的身侧。
她双手拉着顾以沉的衣角,一脸痛心的看着顾以沉,希望他能把自己说的这番话听进去。
寒风中,俞文然微润的长发轻轻浮动,偶尔还有水珠滴在水面上,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并不是因为挨的打,而是因为被吓住了。
被顾以沉的狼狈给吓住了。
可纵然再狼狈,美男子就是美男子,唇色苍白也抵不住五官的精致。
俞文然的衣衫已经打湿,上面依稀可见泥渍,她在家族中也算是一个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她现在做的事,已经算的上惊骇世俗了,她本来以为自己放下骄傲之后的劝说,能够让顾以沉回心转意。
可是负她所望的,并没有。
顾以沉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她,他明明已经虚弱的不成样子,可不知为何手上还是有很大的力气,一把将俞文然推倒在了地上。
俞文然倒在地上,绣花鞋却砸在了水里,溅起了许多水花,她身上的衣服都被打湿了。
揉着被摔疼的隔壁,喻文墨看着面前的顾以沉,眼眶微红:“这到底是为什么?顾以沉,你告诉我为什么,我究竟有哪一点比不上喻文墨?
我的家世比她好,我教养礼仪、琴棋书画,哪一点比不过她这样的乡野农女?最重要的是我心仪你,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俞文然看着顾以沉,每一声质问都如同一块石头落入了平静的水面,只是溅起了片刻的涟漪,随后归于平静,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谢谢你帮忙,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开她的。”顾以沉没有躲避俞文然有些暧昧的目光,他直直的看着俞文然,眼神平静,根本就不带一丝的情愫。
最怕不起波澜的大海,砸入再大的石块,也难起波涛,砸入再多的心血,也难填其水。
身后的村民见此情况,也知道俞文然的劝说算是失败了。
手中的木棍再一次高高的举起,伴随着狠话的落下:“既然你不愿意把喻文墨放下,那你们两个就做亡命鸳鸯吧。”
“你们都给我滚,统统都给我滚!”木棍还没有落下,俞文然突然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她伸手指着顾以沉,手不停地拍击着身侧的水面,溅起了一阵阵浪花。
不知道俞文然这突如其来的发疯是个什么情况?那些村民相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村长的身上。
说到底,这个村子里做主的还是村长家的人,俞文然一直阻止着他们,他们总不能因为顾以沉和喻文墨两个人就得罪一个大家族吧?
这样实在是划不来。
“行了,快去个人把俞小姐扶起来,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咱们也没想逼死谁,这件事情日后再说,今天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教训。”村长沉吟片刻,挥了挥手。
听到村长说的,还站在水中的那些村民松了口气,他们就怕村长让他们动手,连俞文然一块儿打死,好在村长制止了他们。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喻文墨她都已经把咱家孩子害成这样了,为什么要放过她?”
村长夫人提出了反对意见,她撕心裂肺的吼着,声音丝毫不亚于俞文然:“你们不准上来,通通都不准上来,喻文墨必须浸猪笼!”
这两个人一个在岸上,一个在水里,同时发出的尖叫声让人觉得心神一震。
“行了婆娘,你就安分一点吧,你没看见俞小姐现在的情况吗?”
在如此情急之下的关头,男人永远都比女人要理性。
村长甩开了村长夫人抓着他的手,他的眼神很冷,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村长夫人:“更何况刚刚那句话是她说的,我拜托你安分一点,咱们只是小村子,根本就得罪不起这样的大户人家,你难道希望全村的人因为你一个人得罪俞家吗?”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博人同情。
二话不说,村长夫人就开始哭嚎,活像是哭丧了一样的哭天哭地:“什么叫得罪?杀人偿命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我可怜的儿啊,你怎么就走了呢!你要娘怎么活啊!”村长夫人带着心中憋闷的委屈,也不看后面村长半绿半黑的脸色。
一想起棺材中已经渐渐快没气了的儿子,村长夫人就觉得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了一样的疼,见村长没有再吼,她以为奏效了,便越发卖力的表演起来。
“这叫什么事啊!我的儿,咱们娘俩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娘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害你的人娘还动不得,娘还是下去陪你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余光瞥见后面的村长,她哭的愈发用力,仿佛真的想要随自己儿子去了一般。
“行了,咱们儿子不是还没死呢,你整这副德行是干什么!”村长自然知道自家媳妇的德行,脸色也不好看,俞家到底是个大家族不是自己这个小村长能得罪的。
“可是……”
村长忍无可忍:“闭嘴,我当家还是你当家!?”
村长夫人被自家相公凶了也不敢反驳,心里却还是不服气,那是自己儿子啊,难道就让害自己儿子的那个贱人逍遥法外吗!
但是,不服气也只是心里不服气。表面上村长夫人还是不敢违逆的。难得看村长发一次脾气,就连村长夫人都被吓住了,片刻之后,她降低了自己抽咽的声音,终究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因为俞文然,而白白放走了喻文墨,那……那她的儿子呢?
谁来给她的儿子做主?一腔的不甘心与不服气,也只能咽进了肚子里。
水里站着的村民看到闹剧落幕,一个个的上了岸,没有人再去理会泡在水里的顾以沉和喻文墨。
“留下两个人,来照顾一下俞小姐。”村长本来是打算走的,可是看见俞文然还是魂落魄的坐在水里,只能叫了两个妇女在岸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