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初松开了拉着喻文墨的手,大步跑了进去。
打发走了顾以初,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顾以沉和喻文墨两个人,门外依稀可以听见村民的议论纷纷,微风卷着尘土,弥漫在空气中四散,让人忍不住咳嗽两声。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还以为顾以沉只是为了支走顾以初,可过了许久,顾以沉也没有开口,喻文墨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良久,门外看热闹的村民似乎散去了,议论的声音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顾以沉要走,却被喻文墨拦住了。
“等等,现在没人了,你可以说了吧?你们家跟村长家到底是什么情况?村长夫人她……?”虽然502系统补充了背景,但是,当年发生的陈年旧事,肯定不止502系统给的背景里所描述的那样寥寥几字,喻文墨真的很好奇,她抓着顾以沉的手,大有一种逼问下去的意思。
“她是我爹的前妻。”中断了喻文墨的话头,顾以沉说了一句。
这事儿喻文墨知道,可是……
“她怎么就和顾大叔散了?”喻文墨不大明白,村长夫人现在表现出来的状态,全是对顾以清还有顾以初的不舍,既然如此,这又是何必狠心和离呢?
是因为单纯的嫌贫爱富,还是因为顾长卿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
“我是被捡来的,村长夫人从一开始便不愿意接纳我。”
声音里微微带着凛然的沉调,顾以沉看了喻文墨一眼,难得话多了一次:“顾长卿把我救回来,她本来就不同意,之前的顾家没有那么困难,日子还能勉强过下去,可是多了一个人多了一张嘴,而且,阿初的出生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打击,我们家越来越穷,没人愿意过这种苦日子的。她不理顾长卿的哀求,亲自下堂,嫁给了村长,顾长卿他……就是因为这件事爱上了喝酒,整日不耕不劳日渐颓废。”
陈述着那些过去的时候,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一般,顾以沉的声音平淡,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他的眼神,表面的平静到甚至有些淡漠之下,却掩藏着几分难以读懂的深色。
抬眸,顾以沉瞟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暮色四合的曦光映着他的眼眸,他丢下了一句话便转身:“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
“诶等等,你……为什么不喊顾长卿叫爹?”喻文墨突然发现了一个不对劲儿的地方,方才顾以沉话间,全是直呼顾长卿其名。
脚步微滞,他轻轻地垂下了眼睑,纤长的睫毛如鸦羽一般,遮盖住了顾以沉深邃的瞳孔:“我说过,我是被捡来的。顾长卿只是对外宣称我是他的儿子,给我一个正当的身份留在顾家罢了。”
话落,也不等喻文墨开口,他已经转身走了。
院门锁的紧紧的,可是那破旧的木窗却呼呼地透着风,喻文墨一个人站在屋子里,冷风袭过窗口吹打在她身上,她却没有什么感觉。
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喻文墨,难得失眠了。
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整整半个晚上,她翻来覆去,脑子里全都是顾以沉跟她说的那些,她越想越睡不着,村长夫人既然嫌贫爱富抛弃了这个家,那顾长卿为什么和离后便整日醉生梦死呢?这样的女子,值得吗?
但是仔细想想,村长夫人好像也没做错什么,没钱的确挺难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还说什么呢。
实在是难熬,穿上了衣服,喻文墨走到了顾以沉房间门口。踟蹰良久,她才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试探性的轻轻敲响了房门:“顾以沉,你睡了吗?那个……我睡不着,能不能进来和你谈谈?”
顾以沉的房间一片黑暗,在喻文墨打算离开的时候,屋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屋子里有微弱的烛光从门缝投透过来,面前的门被打开,顾以沉带着微倦的表情,一脸无语的看着喻文墨。
“……现在已经寅时了。”难得看顾以沉有这样无可奈何的表情,喻文墨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头,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
“嗯……抱歉。”寅时,这貌似是指凌晨一到三点钟吧?喻文墨有些不好意思的讪讪一笑,道,“打扰到你了,那我就先走了。”
“算了,吵都吵醒了,有什么事你就进来说吧。”顾以沉开口,转身进了屋子。
本来就没有生出离开之心的喻文墨,闻言急忙走了进去,末了,还不忘记细心地关上了门。屋子阻绝了冷风,让喻文墨身体回暖。
“你想谈什么?”顾以沉直接进入主题,根本就不让喻文墨浪费时间。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是在这个时辰,难免有些不大合适。
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喻文墨正色道:“咳咳,我、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明明那么会挣钱,干嘛不自立门户?你就这么喜欢天天吃水煮白菜,喝稀到几乎没米的粥?”
要是顾以沉真有这个癖好,那她也无话可说。
“为了报恩。”顾以沉抬头,幽深的眸子猝不及防的撞上了喻文墨的视线。
迎着那微弱的烛光,顾以沉的眼眸仿若深邃的千年寒潭一般,让人看不见底。四目相对间,喻文墨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慌乱,她急忙侧过头去,移开了视线。
像是为了掩盖自己方才,那一瞬间的不自然的别扭举动一般,喻文墨转移话题道:“我留在顾家,也算是为了报顾长卿救我之恩吧。顺便给你们改善改善伙食,阿初还在长身体,总不能天天吃水煮白菜,还有,你抵押卖身契给路瑜的那块玉佩,要不要……我帮你拿回来?”
喻文墨这一句话带着几许试探性。
因为她一早就下定决心要从路瑜那里拿回玉佩,毕竟,喻文墨她从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现在过问顾以沉,也是想试探下他的立场,不然到时候,等她把玉佩拿到手了,又不知道该以什么名义换给顾以沉。
“玉佩的事,不必勉强。”抿着唇,顾以沉沉吟半晌后才道了这短短八个字,他对玉佩并没有太大的执念,没有记忆,留着玉佩也没用。
他很高兴他保住了小命被人从河里救了上来,也很满足于自己现在所拥有的家人、亲情,哪怕他们同他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他知道,他不能安于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