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路媛之后,路瑜的心情非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是更加沉重了一些。亲生妹妹做出恶劣的事情,路瑜面上也无光。
更何况,牵扯到的是喻文墨,尽管身份天差地别,但路瑜对喻文墨是真的把对方当成了朋友。走到他的位置上,还能交到真心的朋友实属不易,而喻文墨是极少数不计较功利的人。
在路媛离开的第一夜,路瑜还是失眠了,他身体好,失眠的反应只有眼底下淡淡的青黑。要如何求得喻文墨的原谅呢?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问题,让路瑜也甚是头疼。
这的确是一个令人烦闷的问题,为今之计,只好……
路瑜起身下床,走到了书房去,打开了书桌最后一个茶几柜下的锁,里面摆放的东西没有地契房契,更不是珍宝古玩,有的只是一张薄薄的纸。
除了这张纸以外,空无一物,有了对比,显得这张纸格外的珍贵和受路瑜重视。这张薄薄的纸不是别的什么,这正是喻文墨求之不得的卖身契,没想到路瑜会藏的这么深。
“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路瑜的语气分外无奈,他不想动用这一张卖身契,因为这是路瑜唯一能抓住喻文墨的东西了。
物是人非,路瑜也只能感叹。
他两手空空,怀里揣着这一张卖身契,进了弹丸村,一路询问下山的村民,然后,在村民惊艳中夹杂着羡慕的目光,去了顾家。
这是路瑜为数不多的到顾家,他来的次数,一只手都可以数清楚。
“扣扣……”一大清早上,村里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顾以沉正在院子里面砍柴,要备上几天的柴火,的确很累人。
在劈柴的噪音之中,敲门的那点小声音真的只剩下了一点点,因为长期习武的人耳力眼力总是异于常人,在路瑜站定在门口的时候,那金靴踏在地上,发出的哒哒的脚步声,顾以沉仿佛就有所察觉,看了门一眼。
劈柴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是你?”嘴上这么说,可实际上,顾以沉都没有表现出来一点惊讶,像是早有预料一样。
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虽然喻文墨可能不自知,但是旁人看的清楚透彻得很,路瑜对喻文墨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友情。顾以沉神情不变,但是心中暗自多了几分警惕之心。
“不知路瑜大少爷来找我,可有事?”文绉绉的话,让路瑜手指不自觉的捏紧了袖里面的卖身契,面对顾以沉,他竟然一时间难以开口。
到底还是因为路媛做错了,他这个做大哥的难辞其咎,也不免矮了别人一头。
“路少爷?”不知是不是路瑜的错觉,他听出顾以沉的声音当中带着几分逐客之意,方才问路时那些村民对他无一不是诚惶诚恐毕恭毕敬,可是眼前的顾以沉,貌似一点也不待见他。
路瑜和顾以沉的心情在此刻是难得的一致,都不是很想看见对方。也许,如果不是因为喻文墨,他们彼此之间狭路相逢,也会不约而同的绕着道走。
也是造化弄人,让路瑜此刻不得不上门。
“你好,我……来寻喻文墨。”干巴巴的回了一句,一点也不像是路瑜平日气定神闲的模样。
路瑜已经知道了事情原委的十之八九,对待顾以沉的心情也是难以言喻。字里行间,也平白无故透露出几分弱气来。
听路瑜提到了喻文墨,此行的目的已经是八.九不离十了,顾以沉眼底顿时染上了一抹不愉。
他讨厌路媛。
连带着路媛的这位哥哥,他也没多大好感。毕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路媛一个女子尚且如此心肠歹毒、嚣张跋扈至此,更何况身为兄长的路瑜呢?
指不定,有“安陵路郎”之美称的公子路瑜,是那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心机颇深之辈呢。
“……”一时间,院内鸦雀无声,静默地针都落地可闻。一向内敛温和的顾以沉都露出了敌意来,眼神也锐利起来。
路瑜镇定自若,被顾以沉深沉的目光盯着,都没有露出丝毫的胆怯。心里却暗道一声棘手,不过,他手里面握着的资本,比起两手空空的顾以沉来说,占的比分可多了几倍。
有这一纸卖身契,他不信喻文墨不会跟他走。
顾以沉用余光瞥了一眼看了一眼喻文墨的房间,虽然她的房间窗口正对院子,但是她并没有出来,想必没有听到动静。
扪心自问,顾以沉不希望喻文墨知道路瑜来了。所以他才刻意的站在了门口,没有让路瑜再进院子一步,顾以沉下意识就不希望路瑜和她见面。
“我想路大少爷不必专程上门,毕竟,来了也是白跑一趟。”
抿唇,顾以沉声线微冷:“路府对待喻文墨既然如此凉薄,想必她会不会跟你走,你我心里都有数。”
他只用了一句话,就堵住了路瑜的嘴,面对自己妹妹犯下的错误,他的确是无话可说。
但是,事关喻文墨。
哪怕顾以沉在理,他也要争。
微眯着眼,路瑜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她的去留由她自己决定,就不用顾兄费心在这里劝说我了。对了,瑜听闻顾兄的父亲在外赌钱,欠了许多债,想必一定顾兄现在手头一定很紧吧?”
早在来顾家之前,路瑜就做足了准备工作,派人打听过了顾家的境况,以及顾以沉和喻文墨的关系。他当然不会平白无故提及欠债这件事,但若是提及,这话里面的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言下之意,用脚趾头去想也足够明了。
被说到父亲,顾以沉也是无话可说,他言简意赅的道:“你想怎样?”
此言一出,路瑜便笑了。他想怎样,顾以沉应该再清楚不过了,不是么?
趁热打铁,路瑜放低了姿态道:“只要顾家愿意把喻文墨还回来,那些欠的外债,瑜愿意替顾家悉数还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