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文墨朝着顾以沉摆摆手,“不用不用,今天顾以清不是出去了么?而且顾以初还是个孩子,你舍得他一个人在家?放心,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喻文墨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顾以沉半信半疑,可还是理智占了上风,三弟的确是不能独自留在家里。不然,保证他一回家,家里能乱成猪窝。
无可奈何之下,顾以沉接受了喻文墨的提议。
“那好,你路上小心。”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小心为上。
喻文墨不以为然的点点头,她还要留着这条命报仇呢,怎么可能在这里就结束。
她小心的包好了这幅画,准备做了全套的,不仅仅是里面的内容,还有包装,都下了苦功夫。
带着这些东西去了城中,自然不可能去同一家古玩店,喻文墨不蠢。
她已经提前踩好点,就在定制图章的那一天,熟门熟路的往城南走,和之前那家古玩店完全是相反的方向。
和上一家不同的是,这一家的规模小多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喻文墨踏进了门槛,入眼先是杂七杂八各种各样的东西,什么都有,甚至有点不像是古玩店,像是杂货店。
“你好,请问你们掌柜在吗?”招呼的跑堂也是爱答不理的,听见喻文墨的问题,头也不抬指了后面的方向。
喻文墨见怪不怪,她早就打听好了,这家古玩店,明面上是个古玩店,内地里,倒卖名画名物的事情,没少做。
“掌柜!”撩起布帘子,喻文墨边喊边往里头走。
里面是内堂,正中间摆着一张长桌,边上有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喻文墨依稀辨认的出是鉴定的东西。
喻文墨忍住好奇的目光,四下寻找着掌柜。
“客官想要买些什么?”沙哑的男声,平平无奇的一张脸。
“不知店里可收东西?”
“东西,何物?”掌柜的反应很是平淡,喻文墨并不意外,相信在她拿出画的时候,绕是掌柜如此见多识广之人,也会惊讶的。
喻文墨不作声,却把自己身后背着的画轴给展开在了长桌上,占了长桌一半的地面。
掌柜一开始的表情漫不经心,可随着越看下去,他的神情也凝重起来。
他凑近了几分,细细看着这张画,全都看下来之后,态度是天差地别。
“不知小姐您是从何处得来的这幅画?”称呼都变成了您,不乏讨好之意。
看着掌柜试探的模样,喻文墨神秘兮兮的,“想必你我都是聪明人,这画的来处,不可说。”喻文墨给出的令人猜疑的回答,还有那模棱两可的真假。
或许是喻文墨故作玄虚的表情太真挚了,掌柜没有多问,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位掌柜太过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在喻文墨含糊过去问题之后,掌柜浑浊的眼神看喻文墨都不同了,仿佛是把喻文墨当成了什么富家小姐,低人一等的姿态做的足足的。
“我想知道,这幅画掌柜可愿意收了去?”
一瞬间,对方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可是丞相司楠衣的画作啊!听闻知县府的大少爷最喜欢的便是丞相的字画了,若是买下,那还不得大赚一笔?!
仔细看一下,还可以看出掌柜眼底隐藏的狂热:“小姐是说真的?若是真的,价钱小姐您尽管开口,必定让小姐满意!”
说实话,喻文墨自己也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表面上平静,实际上,手心都被捏出了汗来。
往身上的粗布衣服擦了擦手汗,粗糙的衣服都掩盖不了周身的气质,看的掌柜愈发确认自己的猜想。
就冲这出众的容貌,还有这“会说话”的教养,喻文墨绝不是个普通人。
“那得看看掌柜的诚意了。”高深莫测的感觉更是让人不敢猜疑,喻文墨斟酌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掌柜你想开价多少?”
让他来开价?看来这个小丫头还是不懂行情,既然如此……掌柜笑而不语,年迈的脸上却出现了不合时宜的贪婪之色:“二十两,如何?”
黑吃黑做的不错,要是喻文墨是个没见识的,还真是被这个“庞大”的数字给哄住了。得吧,之前不是八千两白银就是两千两黄金,——二十两?打发叫花子呢?当她蠢还是当她好骗?
难道她脸上写着人傻钱多,快来骗这几个大字吗?
“……叨扰了。”此人不值得合作。迅速下了决断,喻文墨作势要收起画卷来,却急吼吼的被掌柜拦住了。
“价格好商量、好商量,小姐莫急啊。”听着这些话,喻文墨心想,这着急的哪里是她,分明是这个掌柜。
她还可以找下家,但是掌柜错过了这次机会,可就难得有下次了。其实从一开始,事情的主动权就掌握在了喻文墨的手中。
“好商量?怎么个商量法儿?”喻文墨挑了挑眉毛,故意作出一副不好相与、更不好糊弄过去的模样,“我先把话撂在这儿了,掌柜你开的价若是不合我的意,这幅画,我是扔了也不会卖的。”
亏得他之前还以为这小丫头好骗得很呢,没想到这么难搪塞过去,估摸着也是个沉潜商场的老手了。
掌柜的犯了难:“这……”
喻文墨一点都不心急,她一开始还在担心自己能不能骗过众人的眼睛,现在看掌柜的反应,瞒天过海似乎都不是问题。
喻文墨垂着眸子,敛去眼中不明的神色,内堂里面的气氛随着喻文墨的沉默陷入了寂静之中。
掌柜那带着许多皱纹,消瘦干枯,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喻文墨,像是在等待喻文墨最后的审判一样。
“这样吧,小姐您的意向价格是多少,尽管开口。”随着掌柜的主动开口,这一场持久战最后也是喻文墨宣告了胜利。
喻文墨压抑着眼底的笑,看了看掌柜早已不在年轻的脸,也不狮子大开口。
“五百两。”
她笑靥如花,仿佛看什么待宰的羔羊,让掌柜愣了愣神。皱纹松松垮垮的,吃了苦瓜一样苦不堪言的表情,掌柜面露为难之色。
“一副画而已,小姐您这价格也未免开得太大了吧,小的这是小本经营,若是人人都像是小姐您一样漫天要价的话,小的这店哪里还开的下去啊?”
一番话说的真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喻文墨才不会被掌柜拙劣的技巧给欺骗。
她收起画轴的动作原来都停了,在掌柜眼皮子底下开始了,雷厉风行的,看上去利索的很。
“好好好!五百五百,就五百两银子!”根本没有给掌柜什么商量的余地。
“不,我改注意了。”
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喻文墨唇角微勾,伸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六”的手势,“六百两,爱买不买,不买拉倒。”
“……行行行,六百两就六百两!”掌柜肉疼的神情看都喻文墨是心情大好,手里面拿到银票的时候,还有不真实的感觉。
离开之前,掌柜是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再有幸得了司楠衣的画作,千万要惦记着,首选他家的店子。
喻文墨明面上答应了,下次如何做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从身无分文的进门,到被掌柜和跑堂恭恭敬敬的送出来,前后连半个时辰都没有。
这就是落差,这也是人性。
出了古玩店的门,在石板小路上走了十几米远,喻文墨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如此轻易就成功了。
兜里怀揣这六百两银票,走路都飘了不少,底气就是非同寻常,她先去了钱庄换了二十两的碎银子,来到了集市上。
今时不同往日。
莫欺少年穷,果然是诚哉斯言!现在的她,可以大手大脚一些,鸡鸭鱼肉,个个都不少,一脸菜色的她,实在是吃不下去那没有几粒米的粥和腌的失了原味的咸菜了!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
夕阳西下,透过木窗子照在了屋里头,撒下了一地的残阳余晖。顾以沉心不在焉的做着手中的活计,眼神却控制不住往大门上瞟。
心心念念的是谁,显而易见。
顾以清早就回来了,帮着自家大哥做活,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的心思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