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你不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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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坦然,不带一丝刻意与奉承。

  “……哈?你是认真的吗?”喻文墨没有只当顾以沉在变相的安慰她,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个朝代的行情市价,但是看顾以清信誓旦旦的说远远不够,她那个时候居然还真的相信了!

  “嗯,刚才……”顾以沉轻轻颔首,撩起了她的刘海,看着喻文墨脸上长至下颔的疤痕,“其实刚才路媛只是胡说,你不丑,很好看。”

  这句突如其来的你不丑,让喻文墨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敢情顾以沉是因为路媛刚才那些打击人的话,会戳到她心坎里去啊,方才路媛那些诋毁,喻文墨只当作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但是……这个男人心还真不是一般的细,居然还会在这种时候顾及她的感受。

  说一句实在话,这个朝代的审美观喻文墨也不大懂,原身长得到底是丑是美她也不好断定,但起码有一点是可以笃定的……

  “光我额头上的疤,就足以毁容了。”

  喻文墨一边微笑着一边说着,可这在顾以沉的眼里看来,却是故作轻松的强颜欢笑。

  凝眸,注视着她面容上的伤疤,仿佛一副画作上唯一的败笔,顾以沉抿唇,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塞到了她的手中:“村口郎中开的医馆并没有多少药材,出村向西北走三里,安陵镇的十里长亭街,有一家药堂,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喻文墨一低头,定睛一看,发现顾以沉塞给她的竟是半锭碎银。他这是……给她钱让她去医馆买药,避免额头上留疤?

  喻文墨刚欲开口询问,可是一抬头却发现,他早已背上篓筐,与她擦身而过,向着深山的方向再次折返回去。

  刚要脱口的话语,就这样如鲠在喉的卡在了喉中,喻文墨就这样眼睁睁的,目送着顾以沉的背影,慢慢的在夕阳下化为一个点,最后消失在视线中,再无迹可寻。

  喻文墨敛眸看着手中的碎银,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握着碎银的手指渐渐的收紧、再收紧。

  顾以沉,——一个跟她、跟原主都没什么交情的陌生人,都可以因为同情与善意,给她一些碎银。可是原主的父母呢?在知道原主是个石女之后,他们甚至连一顿饱饭都吝啬给予。

  早饭说的好听是粥,粥里的米粒,掰着指头数都可以数的清楚。中餐不过几根野菜,还有那本该扔掉的白菜帮子随手一炒。晚膳?不好意思,除了偶尔大发善心,把吃剩下的、放了几天的馊馒头扔给原主以外,原主喻文墨基本上是没有晚饭可吃的。

  一日三餐,餐餐都吃不饱,人吃的玩意儿连猪食都不如。

  “你个嫁不出去的废物,劈柴都不会,真不知道我养你这么大作什么!”这是原主记忆中,听过次数最多的父母口中的抱怨。

  似乎在这个时代,女子的价值与作用就只有繁衍后代,或者,嫁出去好给家里换点儿值钱的聘礼、彩礼之类的,除此之外在无其他。

  但是……

  女子真的就不可以自食其力、自给自足么?真的就只能依靠男人过活么?

  喻文墨指骨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微软的指甲微微嵌入手心。疼痛让她在此刻,无比清醒的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时代与环境。

  时代的落后,性别的歧视,旁人的玩笑嘲讽与恶意中伤,还有那薄的如一层保鲜膜的亲情。

  喻文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中的坚定与清明取代了最初的茫然与无措,她仔细的收好了顾以沉给的碎银,一瘸一拐的进了村口。

  哪怕身处破产、负债累累的境地,也不可放弃东山再起的雄心。极品亲戚?嫁不出去的石女?样貌无盐?

  身为组织榜内头号特工、接任务零失手的特工喻文墨表示,即使是现在这种坏到不能再坏的境地,她也绝对可以在这里,凭着自己的力量活得风生水起,翻云覆雨。

  ——迟早!

  微低着头,任由凌乱的刘海,遮盖住自己眼眸中,那沉潜的锐意。自进村之后,一路走来,喻文墨就算微低着头,也能够敏锐的感觉到,不时有视线扫过自己的头顶,落在自己的身上。

  这些扫来的目光,或轻蔑,或讥嘲,或冷漠,或鄙夷。甚至有些村民,更是明目张胆的在经过文墨身边时,对着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诶你瞧,这是不是之前被退了婚的那个路家小娘子啊?她不是都已经失踪两年了吗?听说好像还是被顾家那酒鬼给拖回来的呢,咋走个路都能遇着她,真实晦气!”

  “该改口了,都已经被退婚了还叫啥路家小娘子,人路家的儿郎昨个儿就又定了一门亲事。——听说,还是员外家的千金呢,比起俞文墨这不能生的石女,不知道要好多少!”

  “竟有此事?”

  “那可不,员外家的千金现在估计正在路家喝着茶,议着亲呢!再说了,俞文墨失踪两年杳无音讯,谁知道她这两年怎么过来的,说不准,是干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为生的呢……”

  议论声渐行渐远。

  喻文墨微微垂下了眼睑,不知在思忖着什么,她微微敛了敛眸中的暗色。忍,必须忍,成大事者必能忍!

  “小墨,小墨。”

  一个身着一身花布衫,头发盘着的妇女,冲着她在招手。小墨?喻文墨挑了挑眉毛,这个称呼……是在叫她?

  “小墨可是又出去打猪草了?”

  那妇女冲着她微微一笑,倒了一杯茶水朝着她走过来,走近一看才发现,喻文墨的脸上有道狰狞的疤痕,妇女吓了一跳,担忧道:“没事吧,这是怎么了?”

  皮肤不算细腻的手指,轻轻的抚上了喻文墨的额头,轻柔的动作似乎是生怕弄疼了她。喻文墨深深的瞧了眼前的妇女一眼,轻轻地摇头:“我没事。”

  “小墨,你……!”

  听到喻文墨开口说话,妇人却瞬间红了眼眶,拿着茶碗的手都有些颤抖,她吸了一口气,哑声道:“你终于、愿意和我说话了。”

  喻文墨:“……”她说个话没啥问题吧?

  其实在原主记忆中,并不是没有温暖的。尽管所有的人都轻蔑、嘲笑、使唤原主,但总有一个人对她很是温柔,竭尽所能的帮助她、给她饭吃、给她水喝,在她被家人赶出去,下雨天去镇上买菜时,总会给她一把伞。

  那个人,就是住在村口的冯纹。

  听说她是个寡妇,丈夫刚成亲没多久就死了,膝下又无子,因为“女子恪守妇道”的礼制,不可再嫁。所以冯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一个人,她对待原主,感觉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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