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空无一物,但上官镜的攻击却没有落空,一个人影猝然显现。
意料之中的事情,上官镜并没有任何的意外:“顾小姐的幻术实在是不怎么高……”
上官镜话未说完,鸳鸯瞳猛然一暗,连忙回头。
“猜错了。”少女冷静的陈述着,上官镜身边的人影扶风弱柳似的被折扇带出的气流吹散,剥丝抽茧的散开朝上官镜纠缠过去。
顾半初动作极快,上官镜自他猜错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中了她的圈套。
上官镜脚尖轻点,身姿轻盈的迅速向后退去,同时挥开了数道纤细的千机丝。
不过电光火石间上官镜就已经明白顾半初的目的了,她先是趁他分神的时候故意卖出破绽,他以为顾半初在原处留下了幻术,实际上她已经借着幻术或是匿迹祝福逃跑。
但是他猜错了,顾半初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位置。但她虽然没有移动,她还是在她原身上落下了幻术,紧接着以千机丝织就出人形,把大部分的灵力都放在颜灵之上,最后覆盖上幻术等着他上钩。
顾半初这一招着实狡猾,若是换了普通人,不一定能够识破她的幻术,她煞费苦心的搞出这么一套小动作在外人眼里就是她什么都没做。
唯独对等阶差距悬殊的他,他能一眼就看穿顾半初的小把戏,但因为先前的失神所以未及细想。
他并非自负之人,顾半初利用的是他骨子里对下三界的不屑。
这是顾半初专门为他设下的陷阱。
上官镜避开了大部分的千机丝,但是顾半初的颜灵千丝万缕的厌烦的很,总有那么两三条接近他,缠住他的半边手臂和脚腕,不说动弹不得但到底也是限制住了他的行动。
上官镜双眼微眯:“顾小姐难不成以为如此就能制住在下?”
顾半初确实是难能一见的天才,他在第九界与她分别的时候她才只有颜婴九阶的修为,短短几个月不见,她已经有颜者四阶的修为了。
这样的修炼速度无人能出其右,但除却天赋,他处于大结界压制之下的封顶等阶,也就是颜者十阶,他们两人相差的六阶修为宛若天堑一般隔开了两人。
实力上的差距绝对不是一星半点讨巧的小把戏就能够弥补的。
“原来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
顾半初猛然收紧千机丝,为的却是把自己送过去。
千机丝缠的越发紧了,那么纤细的丝线实际上极度锋利,旁人说不定早就已经被割断了手脚。顾半初一开始就是打定了主意的,没有给上官镜留下任何反应的时间。
上官镜注意力都放在顾半初的动作上,并没有注意到少女被发丝遮掩的右侧耳垂上逐渐显现出一枚玄黑的流苏耳坠。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断缩小,顾半初手中猝然多出了一柄通体漆黑的长镰,那是渊的颜灵——妖镰四月雨。
上官镜瞳孔骤缩,那柄长镰上带着一股极度压抑的死气,铺天盖地的带着一股窒息感。四月雨的力量迅速的包围了上官镜,比起纤细的千机丝,四月雨的压制更加令上官镜动弹不得。
顾半初扛着四月雨的巨大消耗,咬着下唇二话不说就朝上官镜拦腰斩去。
这样的攻击只凭灵力去挡,就算是上官镜也怕是要元气大伤,此时开始布下结界已经来不及,就算逃进幻境之中也是无济于事,上官镜避无可避。
殷红的鲜血洒了漫天,之后落到荒芜的土地之上。
上官镜单膝跪在地上,一手捂住了腰际。
顾半初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四月雨是个好东西,但是它对灵力的需求实在太大,就像是个贪婪地,永远都填不满的黑洞,她只使用了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把她的灵力消耗了一大截。
顾半初毫不怀疑,如果她不加节制的话四月雨就会把她吸干。
她实在是好奇渊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拥有这样诡异的颜灵。
顾半初一左一右的收掉千机丝和四月雨,上官镜的破绽终于还是被她等到了。
上官镜忍着疼痛,仰起头看着顾半初。
十一月份的季节越来越凉了,就算是位于大宛最南端的霜连城也不能逃开季节变化。顾半初穿着一套藏蓝色的长裙,用的是很寻常的料子,据说穿着柔软又保暖,是上官镜素来不屑的布料。
上官镜原来一直以为顾半初身上的那股氤氲缥缈的超脱出尘是因为她喜穿纱裙,层层叠叠的薄纱最是能衬的少女娇美如仙。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那是顾半初与生俱来的气质,就算穿着低贱暗淡的颜色也不能掩盖,仿佛所有的颜色都能与她严丝合缝的契合。
鲜血不断沁出指缝,染红了上官镜昂贵的衣裳。
上官镜觉得可笑,他出身第四界竟然扎扎实实的输给了一个第九界走出来的少女手里。
上官镜等着顾半初对他说些什么,她会说什么呢?顾半初不是个喜欢耀武扬威的人,她大概不会炫耀她的成功,他掌握着太多她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她会问哪一件呢?
上官镜想着,作为她获胜的奖励,他会无条件的回答她紧接着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上官镜等着,但是他什么都没能等到,顾半初只是看了他一眼,确认过他身受重伤移动艰难,便头也不回的迅速离开了。
上官镜当然知道她去了哪里,他忽然有点羡慕有琴青泱了。
上官镜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从出生起就不一样了,他和有琴青泱一样是被抛弃的孤儿,同样被……
但有琴青泱拥有凤毛麟角的纯正魂色,少年之时便成为七帝之一,不论走到哪都是众星拱月。就算流落到泥泞腐朽的第九界也能够遇到顾半初这样的人。
而他只是个有着鸳鸯瞳的杂碎,活的就像个下水道里的老鼠,任凭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顾半初说得没错,这些年他已经身心俱疲了。上官镜摇摇晃晃的离开,留下一地淅淅沥沥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