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还在持续不断的灌入顾半初的颜灵，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只觉得每一条灵脉都盈满了灵力，她已经不能处理如此大量的灵力。
但她现在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灵力依旧还是源源不断的汇聚到她身上，仿佛她只是个没有边际的硕大容器。
灵脉逐渐被灵力阻塞的发痛，顾半初浑身发烫，汗如雨下。
绒绒也出了一身冷汗，这么下去顾半初真的就要爆体而亡了。
但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他现在没有任何的力量。就算他拥有足够的力量，他也不能从外界打破这个过程，他贸然出手只能造成灵力受阻，骤然反噬，顾半初只会比现在死得更快。
“阿初，阿初！”
顾半初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还在不知餍足的吸收灵力。
绒绒攥紧了拳头，咬着大拇指的指甲，在狭窄的灵石矿中转来转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救她，有谁能来救救她……
满是绒绒脚步声的矿洞之中忽然传来了一声微不可察的声音，绒绒登时转过头，顾半初额头上的皮肤无端的破了一个口子，殷红的鲜血缓缓流下。
之后是手臂，脖颈，顾半初身上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伤口。
绒绒知道这代表着顾半初的灵脉已经到了极限了，再这样下去，她的灵脉挺不过一刻钟。
绒绒突然顿住了脚步，孩子的嗓音柔软极了：“你在的吧？”
回复绒绒的是一片死寂。
“我知道你在，你肯定在这里的！”绒绒一口咬定，“她在这里，你不可能不在。”
顾半初的衣裳已经被染红了一小半。
“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绒绒质问道，“你真要见死不救，看着她死在你面前？”
顾半初蹙起的眉毛忽然舒展开来，少女的眼睫颤动几下，缓缓张开，平时水色氤氲的眸子此时寂然一片：“她死了就死了。”
少女樱唇微启：“她又不是第一次死在我面前了。”
“她现在的灵魂是完整的。”绒绒手心被指甲刺的流血，“你比谁都清楚，爆体而亡的人是留不下灵魂的。她现在死了，就没有下一世了。”
“本尊早就受够这个世界了。”
绒绒忽然反问道：“哪个世界？你受够哪个世界了？”
“第一界的无边云海，第二界的七色天池，第三界的三千奇峰和悬瀑之门，你见过哪个了？”绒绒忽然冷静了下来，“她答应你的事情还没有做到，你就舍得让她死的这么容易？”
少女似乎被戳中了死穴，不动声色的眸子风雨大作：“小畜生，不要以这种口气威胁本尊！”
绒绒并不怕他，他盘腿坐在顾半初对面：“行，你和她一起死吧。我如今这幅样子，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少女和小娃娃无声的对峙了半晌，绒绒克制住自己视线，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笃定了那个人一定会救顾半初。
果不其然，少女忽然阖上了双眼，少女的右耳上有另一只流苏耳坠缓缓浮现。
渊是记得的。
耳坠徐徐上升，与顾半初的颜灵落在一起。两只流苏耳坠一只缀着晶莹剔透的水晶，宛若神明悲悯的眼泪，另一只则缀着墨色浓重的珠子，透不过半点光亮。
那个少女曾经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许下了诺言。
黑色的颜灵出现之后，绵延的灵力顿时找到了新的去处，甚至无色颜灵中的灵力也被吸附了过去。顾半初身上虽然依旧还在流血，但已经没有新的伤口出现。
“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与你无关。”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你去上三界看看，那里很漂亮。”少女手舞足蹈的比划着，“第一界的无边云海，云彩其实不是白色的，它们有无数种颜色，比彩虹还要鲜艳。稍微用点小把戏还能把它们叠成各种形状，我总是悄悄的玩。”
“第二界的七色天池，是七色神染出来的，他们都说很好看，其实就是在拍马屁而已。我倒觉得没什么特别的，我比较喜欢里面的小鱼，在其他地方见不到的。”
“第三界有三千奇峰，从高处看特别好看，是留给其他神明居住的。还有一面悬瀑之门，他说那是九界最大的瀑布，想去上三界的人或神都要从那里经过。不过我只走过一次，悬瀑之门的水打在身上太疼了，我可以带你悄悄绕过去。”
“……本尊不稀罕。”
“你没见过，怎么知道喜不喜欢。”少女笑吟吟道，“往后我一定会带你去的，对七色神起誓。”
“你对七色神起誓有用？”
“哈哈，好吧。”少女再次伸起手指，“那就对创世神起誓。”
“……”
绒绒暗自松了口气，他果然是舍不得眼看着顾半初死的。
少女深知吸收的过程不能戛然而止，她只能是逐渐减慢速度。
时光流逝，矿洞内躁动的灵力终于平复，少女收敛最后一丝灵力，两个颜灵一左一右的落回到顾半初的耳垂上。
无色耳坠越发莹亮，墨色耳坠则缓缓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胡闹了一番，倒是因祸得福。”少女睁开双眼，对绒绒道，“照顾好她。”
说罢，顾半初便昏了过去。
绒绒迈着小短腿，跑了几步才搂住顾半初，扯着脖子叫道：“顾邯，顾邯！”
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顾邯早就听见里面有什么动静，但碍于顾半初的命令和善恶不辩的阿拉塔，他才一直忍着没进去。
这时听见声音，他立刻就分辨出是绒绒的声音。
一旁的阿拉塔当然也听见了绒绒脆生生的小奶音：“你们还带了个孩子？”
“没有。”顾邯担心里面的顾半初，随口敷衍了一声便钻进了洞穴之中。
阿拉塔当然不会留在原地，跟着也进了矿洞。
矿洞之内绒绒已经变回了原型，站在顾半初的胸口上，于是两人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是血，昏倒在地上的顾半初。
顾邯吓得魂都要飞了：“小姐，您快醒醒！”
顾邯手指贴在少女的脖颈上：“还有心跳。”
“我来。”阿拉塔摸出一把小巧的弯刀，拿起就往顾半初身上比划。
“阿拉塔！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