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房的门帘被撩开,进来的男人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硬朗:“你的手臂怎么样?”
“皮外伤没什么大碍,过两日就好了。”顾半初换了套衣裳,手臂的伤处都被掩藏在衣袖下,看不出任何端倪,连发丝都无比乖顺的垂着。若是她不说,没人能够看出她方才刚与人战斗,死里逃生。
也就是她溜得快,她若再晚半分,整条手臂都要保不住。
顾半初转过身,“今天的比赛怎么样?”
裘尔苏盘膝坐在地垫上,抿了一口顾邯端上来的热茶:“今天情况不错,应该能够收回七八成的土地。”
他们的情况何止是不错,往年礼节的第一名基本都是被不同的部落瓜分,能够获得两个第一名就能从十八个部落之中脱颖而出,历年以来只有主部落能够做到,其他部落基本上不会思考这种小概率事件。
只今天一天的比赛,他们就收获了四个第一名,其中还有三次都是打破记录的,能够获得的土地和资源不计其数。照这样的情况下去,裘尔苏部落的土地翻一翻不是问题。
“这样就能收回土地了?怎么确定一定能够拿回特定的土地?”
“这件事不用操心,礼节结束之后十八部落的首领会重新讨论战利品分配的事情,如果有人实在不愿松口,退一步让出几分利也是正常的。”
顾半初也不多问,了然的点了点头。
“明天开始就要开始比武了,你打算怎么做?”
顾半初已经从纳多妻子那里了解过了,明天的比武分为一对一,五对五和十对十,后天是每个部落三十人的极限生存赛。
顾半初道:“明天我不去。”
裘尔苏反应了好一会儿,最后憋出一个单音节的:“嗯?”
“作为一个编外的旁观者,我能用结界吗?”
“不能。”
“我能用幻术吗?”
“费劲。”
“我能用祝福吗?”
“祝福肯定是禁止的。”
顾半初摊开双手:“那我干什么去?”
“……”她说的好有道理啊!
“你现在已经不只是顾半初了,你代表着我们部落的士气,部落需要你。”
顾半初摆了摆手:“我也很想安安静静的做个吉祥物,可惜主部落今天就开始对我下手了。”她还嘴贱嘱咐人家下次再来……
“比赛都是抽签的,主部落今天输的太多了,他们就算在签上做手脚,也不会刻意针对你们部落。”现在主部落想针对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仇恨拉的稳稳的!
“你们每年比武的成绩怎么样?”
“输的面比较大。”不至于落到最后一名,但多多少少都是要输的,他们部落的土地就是这么不痛不痒的一点点输掉的。
按照正常的套路,各个部落都会把最优秀的人才留在最后一天的生存赛中,部落首领也集中出现在生存赛,不会在第二天就掀出自己的底牌。
顾半初指尖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交换明天后天的参赛人员,明天只要拿到前九名就不算输。”
第二天的规则颇多,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生存赛倒是能够多出点余地留给她。
今天裘尔苏部落全胜的战绩都是她精心布局得来的结果,但她毕竟只是个凡人,凭他们的实力,不可能保证三天全胜。为了最终的胜利,只能学着田忌赛马调整策略,做出最优决策。
裘尔苏沉思了半晌之后颔首算作同意,这样虽然冒险,但至少还有获胜的可能;若是还和每年一样,今天他们付出的努力就白费了。
顾半初忽然站起身,走到裘尔苏面前,居高临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部落的士气就交给你了!我要走了。”
顾邯道:“小姐,东西都收拾好了。”
“绒绒!”
受到召唤的绒绒从顾半初的怀里窜出来,落到地上,二话不说就开始挖洞,眨眼间就在地上挖出了个尺余的坑。
裘尔苏简直是惊了,这就立马要打地洞逃跑了?
没有多一会儿的功夫顾半初就已经踩着楼梯下了一人深的距离了:“对了,还有个事儿。”
“什么?”
“我走了之后记得帮我把后面填一下,别把我暴露了。”
“……”
“还有啊,这件事情不好让别人知道,你要还想我好好活着,就劳烦您亲自填回去。”顾半初低头在自己的空间里翻来翻去。
顾邯体贴的掏出了一把铁锹,顾半初一面念叨着“还是我家崽儿想的周全”,一面把铁锹扔到了裘尔苏面前:“我要战略性撤退了,后天再见。”
说罢,绒绒火力全开,少年少女很快就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裘尔苏低头拾起铁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没想到顾半初逃跑能跑的这么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成百上千双眼睛目送着顾半初进了毡房,之后再也没有人能够见到她出去。主部落的人会不会以为顾半初神通广大,能够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
如果他的子民们知道人前那个恍若谪仙的出尘少女真正的模样是这样的,他们会不会有种崩溃的感觉。她不是出尘,她根本就是吃尘土长大的。
裘尔苏一铲子一铲子的开始填坑,安慰自己他这都是“为了大局”。
不知道顾半初现在挖到哪了,他以前总喜欢把各种各样的事情压在心底,唯独现在他憋得很难受。他开始怀疑顾半初为什么要让他见证她的逃跑大计,她就不能让他也蒙在鼓里,对她保留点美好的幻想吗?
哦,对了,是因为她需要有个人留下来给她填坑善后。
毡房之外,裘尔苏部落的子民们正在进行一场小型的庆祝仪式,他们今天实在是太亢奋了,不庆祝一下他们大概会彻夜失眠。
这么重要的日子,他们想感谢神女殿下,但是神女和神使好像都不在。他们想要和自己的首领一同庆祝,但是首领一直没有露面,不知道在忙什么,大概是在谋划明天的比赛,他们也不好打扰。
最后只有纳多领着来参加礼节的人们欢庆今日的胜利,裘尔苏孤独的填了一夜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