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人修长瘦削,身着一套奢靡的蓝绿色长裙,头戴点翠。
碎步绕场,步步生莲,头上的步摇跟着优雅的摇晃,偶尔碰撞发出细小的声音。
那人脸上蒙着浓重的妆面,唇红齿白,眉梢低垂,端的一副幽怨凄哀的怨妇模样。
那人歌声低回婉转,千思万绪:“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顾半初倚靠在太师椅里,翘着二郎腿,一手捻着瓜子往嘴里送,另一只手绑着竹板直愣愣的挺着,顺便她脖子也不太好,缠了好些圈绷带,只得直挺挺的坐着,不敢随意动弹。
顾半初醒过来已经有两天了。
那日她被卷入爆炸之中,意识模糊之时听见了结界破裂的细小声音,她在生死关头操纵千机丝织成网,接住了被掀飞出去的自己。
可惜这两层保护只是让她保住了小命,皮肉之苦到底是免不了的。
她身上多处擦伤骨折,最严重的就是右手和肋骨,据说断了好几根,现在呼吸起来都疼得紧,脚腕和脖子都有轻微的骨裂,以至于她现在的活动范围非常之小。
嗑瓜子看戏是她这两天做的最剧烈的活动了。
顺便一提那日救了她的人是上官镜,包括现在在台上唱戏的那个青衣扮相的人也是上官镜。
上官镜转身一个小亮相,倏然回眸惨淡一笑。
顾半初不禁感叹,那双蓝绿色的鸳鸯瞳实在是漂亮得不像话。
她现在已经不在龙吟了,具体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
她不是存心搞失踪,只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不在龙吟了。
上官镜说帮人帮到底,炼药师公会的技术不如他的灵丹妙药效果好,但是他们商队还有要事,不能耽搁,便带着顾半初一起上了路。
镜夜商队为了赶时间一路上的交通工具都是飞行坐骑,所以这么五天飞机头等舱坐下来,她离龙吟估计已经十万八千里了。
她问上官镜他们现在在哪里,对方只随口回答她说是在去某个小镇的路上,大地点一概不提。
顾半初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是的我们要去双河镇,你倒是告诉我双河镇在哪啊!哪个国家,哪面的地界。
她想传消息出去告诉顾邯她的情况,奈何她现在全身上下最灵活的地方就是嘴和眼睛,脖子都不能转一下。
她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不起,崽儿,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顾半初提出要回去,上官镜就会敷衍她说些安心养伤,好好恢复,等生意结束我们就回去等等一系列鬼话。
她觉得上官镜现在就是仗着她半身不遂不能动弹,才这么肆无忌惮的剥削她的人权!
这个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上官镜过足了瘾,边走边脱下戏服,身旁立刻有侍女接过,同时立刻给他披上常服,穿戴整齐之后才带着一脸浓重的妆容走到了顾半初面前,看了一眼桌上小山似的瓜子壳。
“如何?”
顾半初道:“不愧是进贡的瓜子,如果可以,我可以带一些回去吗?”
顾半初咽下最后一颗瓜子,抬眼看了一眼男人。
“……”顾半初摆了摆能动的那只手,“我是说您唱的真好听!”
啊,这该死的求生欲。
侍女捧来了温水和毛巾,上官镜当场开始卸去了脸上的油彩:“不喜欢?”
“……”如果让顾半初用四个字来概括自己一生的话,顾半初一定会说是“血雨腥风”。
她这个人命运多舛,从来没过过什么安定日子,所以在艺术这方面一直都没什么造诣,戏剧这种东西她更是欣赏不来的,一听就容易犯困。
她现在还是清醒的完全是因为瓜子不错,还有她最近实在睡的太多了。
实际上上官镜唱得实在不错,她一个门外汉都觉得丝丝入情,环环相扣,一低眉一回首都是说不出的情愫,比真正的女子还要更加缱绻缠绵。
女装大佬,佩服佩服!
此时上官镜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装扮,又是一个面如冠玉的美男子。他用扇子微微挑起顾半初的下颌:“你现在落在我手里,不喜欢也得听。”
顾半初仿佛看见了自己的颈椎裂开了一道缝隙:“疼疼疼,我听我听,我肯定听!只要你唱我就听!”
上官镜收起折扇,呷了口热茶:“这可是你说的。”
顾半初疼的眼角都挂着泪,这时候的她完全没有想到因为她这句随口说出的胡话,未来会令他们之间变成什么样子。
后来的顾半初有时候回想,如果她当时没有说这句话,他是不是就不会……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心满意足的上官镜叫人把顾半初给抬回去床上去了。
顾半初眼巴巴的看着上官镜:“再待会不成吗?”
上官镜恶劣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听过吗?现在准你下床就不错了,你想躺满一百天?”
顾半初放弃挣扎,这两天她已经发现了,上官镜是个吊儿郎当,臭不要脸的不正经商人,他只有对外谈生意这种必要的时候才会装出一副沉稳儒雅的模样。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顾半初也就跟着放飞自我。
不管上官镜安得什么心,他救了她一命是事实。上官镜现在除掉她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索性她就放下防备,安心混吃等死。
好在上官镜对她的小命应该没什么想法,至少现在而言她还没有生命危险。
话说回来夏长佩当时自爆顾半初觉得蹊跷的很,那个神秘丹药效果堪称立竿见影,分分钟就让她突破了十阶,往上还不知道翻了多少倍的修为。
这样神奇的丹药第九界的炼药师应该是造不出来的,因为真正第九界的人们根本就不知道还存在十阶以上的高手。
那么这药是从何而来,又是如何到了夏长佩的手里,这件事情和镜夜商队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上官镜又知不知道这件事。
夏长佩一死了之,却给她留下了一大串的未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