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自己的目的性太强，顾半初特地在炼药师工会里转了几天才开始悄咪咪的翻找分会每年递上来的账本。
令顾半初失望的是总会里有的账本只是粗略的账本，记录的都是流水账式的支出收入，数额巨大的收支堆叠在一起，并没有注明具体的交易人。
看来要找详细的账单她只能去分会寻找。
顾半初是个标准的行动派，距离龙吟最近的分会就是小镇上的炼药师工会。她风头正盛，再加上顶着司徒沉的名头轻而易举的就拿到了账本。
果不其然，分会的账本上几乎一半的收入都是被区区几个人创造出来的，而他们买入的全部都是草药，至于工具和成品丹药他们似乎从来都看不上。
各地分会和龙吟中的总工会职能完全不同，最主要的职能有外售工具和原材料，回收炼药师丹药并出售，再有就是派遣炼药师完成委托。
其中原材料的利润是最小的，按照常理来讲这一条在总收入之中应该只占一小部分，他们绝不应该把这个当做主要收入来源，现在占去半壁江山的原材料买卖明显是异常的。
“他们怎么买进了这么多的原材料？”
分会会长解释道：“这些都是老主顾了，每年都要买进好些原材料，久而久之工会也就给了他们个优惠价。不过这几位最近要的量越来越大了，我们都要克制些了，不然工会里的炼药师就没得用了。”
“老主顾？”
“是啊，我被提拔到这里已经十来年了，这几个都是在我来之前就有的老主顾了。其中还有一个身子不好，前些年撒手人寰了，现在就轮到他儿子接手了。”
顾半初试探道：“这么多药材自己用不掉吧？而且我看他们好像不全是炼药师，他们买进这么多原材料有什么用？”
“唉，这我哪能知道啊。”分会会长沉吟道，“我跟其中一位关系不错，多年前提过一嘴，他说他要拿去贩卖给一些偏僻闭塞的城镇，那里药材奇缺，能卖出好价钱。”
顾半初看了一眼炼药师工会药材的售价，因为贩卖的都是真材实料，所以价格并不算便宜，比外面那些小打小闹的药材铺价格高了不少。
炼药师工会的售价在四国都是统一的，因为受人尊敬惯了所以自视甚高，从来不屑于担心卖不出去的问题，一直都是一副爱买不买的态度。
若说唯一的优点就只有量大稳定这一个了。
偏僻的城镇确实缺少药材，但是那样的地方经济一般发展的不怎么样，且不说人们买不起天价药材，就这一路千里迢迢的运过去人力物力就要提高一大截的成本。
这样的买卖绝对是赚不到钱的，不赔钱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这分会会长是炼药炼傻了，才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哦对了，您刚才说什么？本公会炼药师的药材不够用？”
“是啊，顾小姐您不知道，原本我们和很多村子都有了约定，他们把药材供应给我们，我们有多少收多少，让他们辛苦了一年不至于孩子连口热饭都没有。不过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他们一个个的都不再给工会供应药材了，说是找到了更好的买家，开了高价。”
顾半初露出一副惊讶的模样：“我们炼药师工会不是很有钱吗？成百上千年的口碑和信誉也是人尽皆知，还能有比我们更好的买家？”
分会会长摇了摇头：“我和他们说过，若是还愿意继续和我们合作，随时都可以回来。但是他们没有一个回来的，看来是真的找到了大客户吧。”
顾半初打开资料，暗暗在心中记下了现在依旧还给炼药师工会供应药材的村镇，以及那些消无声息就消失了的城镇。
她发现还在供应的都是一些偏大的城镇，消失的反而都是小而偏僻的村镇。如果她猜的没错，那些消失的小村子大抵就是翻版的“艾家村”。
之后顾半初很快放下了账本，主动转开了话题，开始问这问那，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再不提账本的事情。
离开之后顾半初按照分会里的资料去调查了一下这几个人，发现这些人的身份都是真的，也都是一副家大业大富得流油的模样，族谱写的明明白白，应该就是第九界土生土长的普通人，表面上看着并没有什么漏洞。
暗中的事情她一眼也看不出来，便暂时作罢。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又在附近的炼药师公会里转悠，美曰其名是学习。
其他分会也都存在着差不多的情况，然后这些分会长大多都是缺心眼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爱买不买，爱卖不卖，偶尔有几个智商在线的也就只是怀疑一下，没有一个采取行动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顾半初发现这一切背后的组织似乎远比她想象的要庞大的多。
光附近几个城镇出现的异常买家就已经上百人了，假如四国工会全部出现这个情况，那么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参与其中，并且这些都是明面上的正规交易。
私下的那些不太公平的交易大抵就是那些在交易名单上逐渐消失的村庄在做的，光这几天她发现失去联系的村庄就已经有十几个了。
当然那些分会长对这些异常没有任何怀疑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一切漫长的变化都来的太合乎情理。
一年里有三四个村庄终止约定当然会令人起疑，但如果时间放缓，三四年才悄无声息的有一个村庄销声匿迹呢？
你会清清楚楚的注意到自己每天掉了几根头发？门口的花坛枯萎了一朵花？路边的树多掉了几片叶子？
顾半初翻遍了分会历年的账单，这些变化已经持续了数十年了。
对于那些任期并不长的分会会长，他们兢兢业业的做着本职工作，从头到尾都没有过突如其来的改变。
就是在这样无知无觉，仿佛温水煮青蛙式的变化之中，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周围其实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