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似乎过得很慢,她总嫌暖气闷人,喜欢开了窗盘腿坐在地上,或是看书,或是什么都不做。赫歧珩便早早的让人开了地暖,想着她喜欢赤脚下床的毛病,家里除了浴室每一处都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年底的赫家也忙碌了起来,韩雪梅和赫穆夫妻俩整日忙着跟老友叙旧,乔初更觉没了意思。常常赫歧珩推门进来,都能看到她窝在松软的地毯上,正对着风口,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可回眸看向他时,又是一双清水般的眸子,看得他一身的疲惫也跟着散了。年会一天天近了,乔初也一天比一天睡得早,大多时候,他总跟她说不上几句话,可也不忍心清扰了她。
许久不曾出现在公众面前,面对闪光灯时,乔初笑得有些僵硬。身侧的男人揽着她的腰走得飞快,在她即将冻着之前进到了会场里。
这是一处庄园酒店,雅致幽静,楼层数不多,但胜在奢华典雅。赫氏年会包下了整个庄园,宾主尽欢。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间时间流得极慢,乔初只管勾着赫歧珩的臂弯,有他交涉着,自己手上的香槟她是一口也没有动过。嗯,这样也好。
察觉到她有些困意,赫歧珩随手将酒杯递给侍者,替她拢了拢身上的雪白披肩,"累了我们就回去。"
她听得有一瞬间的失神,只拿那双圆溜溜的眸子盯着他,像是要刻进心里一样。猝然又收了视线,抿唇笑笑,转身捏着手包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他离自己越发的远了,踩着十二寸高跟鞋的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视线垂落在翩然的裙摆上,默然的数着步子,止住了泫然欲落的泪。
推开最后一个隔间的门,一个行李箱和一个纸袋已经放在了里面。乔初不再多想,换下了一身限制行动的装束,又将证件全都贴身装好。时间一分一秒的流淌着,她渐渐的开始心急起来。
门口传来脚步声,乔初心下一动,旋开门迎了出去。可对上的却不是赫宅的那个小女佣,而是一个男人!
"你……"质问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乔初只觉得脖颈一痛,天旋地转,再没了意识。
赫歧珩的目光不时落在乔初刚刚离开的方向,抬表一看,过去了五分钟。他极力劝说着自己冷静,可乔初离开自己视线的每一秒钟,他的心都是悬着的。今晚不知怎么的,总有不好的预感。
"赫总,好久不见。"正欲提步去寻,却被身后的一道声音喊住,顿住了身形。他半眯着眸子回头,凌厉的眼神对上文质彬彬的莫行声,笑意吟吟之间暗藏火花。
莫行声举杯,用温润的声音提醒着赫歧珩,"赫总真是贵人多忘事,现在莫某也算得上是赫氏的合作对象了。"
不久前,莫行声竞标赫氏旗下房地产公司的开发方案中标,现在确实是合作伙伴。赫歧珩冷笑,两人虚凰假凤的你来我往,任谁看来气氛都是那么的融洽。
结束同莫行声的谈话,却依旧不见乔初的身影,赫歧珩唤了服务生将会场里的厕所都寻了个遍,结果都是没人。心里的不好的预感慢慢在腾起,他挥开欲上前交谈的人,疾步走到了酒店大堂。
安禾远远的看见赫歧珩从会场走了出来,看他焦急的模样,眼眸里不由闪过一丝毫狠辣。抬起修长的脖颈,她裙摆曳地,摇曳生姿,含笑迎了上去。
因为包场的缘故,整个酒店的人大多集中在会场里,反而让一向人进人出的大堂冷清了起来。男人见到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蹙眉,晶莹的灯光从他的正上方打下来,半垂在额前的发在面上投下一片阴影,让她看不清神色。
高傲着走向他,硬着头皮对上他眼神里的不悦,只听他说,"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安禾冷笑,一星期前她接到了出差的工作计划,她知道是他为了支开自己而做的决定。按道理说,她要在异地待到后天,完美的错过了年会,也让乔初错过了自己。
可惜,眼前这个男人似乎仍旧被他的妻蒙在鼓里。安禾有一瞬间的恶作剧,她真的想看看,当他听闻自己已经见过乔初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怎么,你怕了?你放心,我今天化了浓妆,她不会看出破绽的。"面前的男人心思直接被她点破,眉眼一拢,眸子里的冷淡更浓了几分。
他猜不透安禾为什么会出现,甚至是精心打扮过后的模样现身在这里。她一身黑色吊带礼服,胸前的开叉极深,后背更是清凉,一双蝴蝶骨衬着盈盈一握的腰身,妖娆而艳丽。
她的气质变了很多,现在的赫歧珩甚至不记得初见她时的模样。他的不耐写在脸上,比起纠结她会否遇上乔初,倒不如先将那个不见踪影的小女人找出来。
"歧珩,我刚才看见尚容往楼上套房去了。"安禾悠悠的开口,正欲迈步的男人停住了动作,蹙眉盯着她,目光幽深,隐隐含着威胁。
她但笑不语,眸子里的狡黠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她垂眸理了理裙摆,不再看他,更没打算解释。
"你最好说清楚!"赫歧珩一字一顿的说着,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猩红的眸子盯着坦然自若的她,心底更是慌乱得不行,她到底在暗示着什么?赫歧珩根本不愿意顺着往下想。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安禾低头理着绸缎黑裙,目光却盯着晃动得越来越厉害的灯影,一瞬间,她猝然抬头,一声尖利惊恐的惊叫响彻了整个大堂。巨大的水晶灯砸了下来,偌大的大堂没了这光亮,瞬间变得混沌。
她来不及多想,扑身推开了赫歧珩。自己的气力终究是有限,男人一个踉跄被她突如其来的猛力动作推倒在地,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和双腿传来的剧痛。
安禾勾了勾唇,笑自己真傻,好不容易化了这么个精致的妆容,如今却弄成了这副模样。现在的自己,一定很丑吧?她将沉重的眼皮掀了条缝儿,对上一双慌乱的眸子。
她又笑了,赫歧珩,原来你不是真的讨厌我,原来我还可以得到你这样的惊慌失措,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