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来,同尚容聊了有小半会儿的乔初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她看了看手上的琉璃酒杯,猜测大概是喝了酒又出来吹了风,渐渐的有了些微醺。
乔初抬手,略略的扶了扶额头,轻笑一声道:"许是太久没喝酒了,这酒量退步得厉害。"
"从前喝起烈酒来毫不含糊,怎么,这是要变一杯倒?"尚容自然的从她手上接过酒杯,搁置在一旁的露台上,语气清朗,带了不少回忆。
"你也知道,车祸之后我老公几乎不允许我碰酒精。这酒量,怕是跟记忆一起丢了。"乔初自嘲的笑了笑,抬眸便对上了尚容的眸子,借着黯淡的光,却依旧能清楚的查看到里面的暗潮涌动。
纯黑的双眼似乎正透过她,望向另一个人,那种感觉,就像在看着从前的旧相识。可究竟为什么?他的目光里流露出的是爱惜、无奈,更多的却是心疼……
尚容觉得自己的或许也跟着醉了,他已许久不见她,这样大胆的探进她的眼底,是需要接着酒劲儿的。究竟是什么时候起,"老公"二字被她叫得如此自然亲密?
两人许久不曾说话,乔初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发的模糊。她试图向前迈出一步,却发现双腿虚弱得完全使不上劲儿,竟踉跄了之下,险些跌倒。
尚容极快的将她扶稳,掌心处不断传来的热源让他的太阳穴不由的一跳,乔初的体温烫得几乎将他灼伤。正回头望向那杯香槟,怀里突然一重,乔初已然晕了过去。
"小初!小初!"
尚容急切的呼喊着她的名字,焦急的情绪让他有一瞬间的愣神,很快又反应过来,死死的掐住乔初的人中,终究没有反应。
顾不得其他,尚容一把将乔初抱起,穿过迂回的回廊,迎面却撞上了正来寻乔初的赫歧珩。
"怎么回事?!"赫歧珩见乔初昏迷不醒,心跟着沉了下去。迅速的脱下西装外套将乔初罩住,从尚容手上接过乔初,飞快的从侧门离开。
不断的热度从乔初身上传来,赫歧珩的眉蹙起,步伐更快了几分。司机早已将车开来,丝毫不敢怠慢的发动汽车,朝着医院驶去。
I市市立医院,林峰早已等候在外。不多时,病房门打开,见赫歧珩从里面走了出来,林峰忙灭了手上的烟,上前一步,"老板。"
"查到什么了吗?"赫歧珩捏了捏眉心,猩红的双眼写满疲惫。他随手松了松领带,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却发现根本没带那东西。
林峰看在眼里,递上烟,打了火点燃。"尚容先生跟去了警察局,他将太太喝的酒送去检测,结果显示那酒确实有问题。是被人掺了一种新型的毒药,无色无味,连警局的人也从来没听说过。"
林峰顿了顿,见赫歧珩抽得更狠,又继续说下去,"从调取的监控来看,太太是从洗手间出来后还未出侧门之时端到的酒,但其中一个摄像头角度早已被人调过,并没有拍摄到是哪个服务生。"
"警局那边让人接着查,还有会场,所有细节都不能错过。"沉寂了好一会儿,直到赫歧珩察觉到指间的烟灼烧到了自己,才随手掐灭,扔进垃圾桶里。
病房里,乔初的面容依旧苍白,但放在体温已经退了下来。医生说中毒不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着她醒过来。
赫歧珩握着她的手,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模样。从前看上她是因为她与安禾相似的面容,可如今的乔初,哪怕再像她,对于他赫歧珩来说,也是一个独立的人。不建立在与谁相似的基础上,纯粹的爱着她。
可思及乔初的真实身份,不得不让他疑惑。这究竟与乔夏的死有多大的关系?可若她带着这个目的踏进娱乐圈,又为何会选择接近自己?乔初不傻,自己的手段足以让她的努力白费……
太多的疑惑盘旋在心头,他多希望从前不愉快的记忆能永远留在她失去的记忆里,再也不要想起。可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赫歧珩不敢去猜想,即使在一切明朗的那天她会承受不起,但他还是会选择为她营造一个幸福的环境。
乔初沦在混沌里,不知是现实还是梦境。她又回到了十几岁时,那时的自己趁着假期回国,好不容易得以和家人团聚,姐姐更是任性的推了工作陪着自己。
"姐,你推了这么多通告,你说值多少钱啊?"彼时的自己坐在姐姐的房里,抬手有之下没一下的绕着长发。
只见姐姐停下正在梳头的动作,将木梳放在台面上,回头嗲嗔道:"你掉钱眼儿里了?广告推了还会有,可能陪着我们家小初的时间可十个指头都数得过来。"
"这倒是。不过姐,我真的好想你哦,所以你演的电影电视剧,拍的广告什么的,我全都看了个便。房间里挂满了你的海报,我可是你的头号大粉丝哦!"乔初争宠一般仰了仰头,满脸的骄傲。
"知道你崇拜姐姐,所以啊,我买的东西从来都是两份,我们姐妹从小到大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可心永远都在一起。"乔夏旋至衣柜旁,指着一柜子的衣服包包,示意乔初,这都是给你买的。
乔初的眼眶慢慢湿润,姐姐给自己打的钱从来都花不完,可没想到,姐姐时时刻刻这样惦记着自己,她一把扑上去,将姐姐搂个满怀。
可模糊的视线突然清晰,自己却突然置身在一场葬礼上。她恍然,神色慌张的寻找着姐姐的身影,可只寻到了校花簇拥的灵台上,姐姐端庄的笑脸,黑白之间,只传来母亲的哭喊声。
"小夏,你怎么舍得丢下妈妈!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让你去拍戏的,你让妈怎么活啊!"
振聋发聩的悲怆哭泣惊得乔初心慌,耳畔无数的声音犹如鬼魅,透着来自地狱的渗人。他们笑着,哭着,将姐姐牵着,越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