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泼过来的不仅是水，她是连带着杯子一起泼过来的。
简薄言眼疾手快一把拉开舒染挡在她面前，但杜若的水泼得突然，还是铆足了劲儿泼过来的，他的身上就不可避免地被杯子和水砸了个正着。
他眉头微皱，冷眼看过去，“杜小姐，请你安分一点。”
这一眼里含着风霜般的冷漠，杜若不由得被冷得打了个寒颤，但她似乎认为自己没有做错，理所当然地瞪向他身后的舒染。
“简先生，你护着她做什么！像她这样不自重的女人就不该出现在这世间！”
简薄言的眼又添了两分凉薄，“请你冷静。”
莫名其妙动手动脚，和泼妇有什么两样？
“你居然护着她？”杜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居然也护着她！简薄言，你居然帮着她教训我？你到底是谁的朋友？”
她的话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在场的人都可以听出来。
她觉得简薄言是景御凛的朋友，所以应该理所当然地向着景御凛，向着关于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太太。
看来她的脑子当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啊，竟然连逻辑都变得如此令人无语。
“杜小姐，你认为的行为没有错处吗？”舒祈出言讽刺，“若非你没有错，谁会无缘无故教训你？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干了吗？”
沈清河冷哼，“别以为你自己有多大面子，你若不是景御凛的女人，你觉得我们谁会多看你一眼？你当真以为自己貌若天仙让人见之不忘吗？”
杜若方才乱发脾气，像个疯子一样四处发疯，他们看在她经历了痛苦的份儿上都没有和她计较。
可她不该仗着自己受了刺激，仗着别人忍让就为所欲为，甚至还想伤害他们在意的人。
他们原本就不是什么乐于助人四处大发善心的好人，杜若和他们无亲无故，甚至一点关系都没有，若非顾及景御凛，他们怎么会处处理睬她？
他们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们真不想和一个病人计较什么。
如果她脾气好一点，态度好一点，他们还能一直礼待她，可她偏偏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透着招人烦的气息。
“你们！”杜若气得大口呼吸，狠狠地瞪着简薄言，“我就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包括你！简薄言！你们都只会护着那个贱人！”
“她到底有什么好的？”骂着骂着，她忽然又蹲了下去，声音哽咽，“她是人人心疼的大小姐，你们都向着她……”
舒染看着杜若愈发糟糕的状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到这女人了。
明明她的男朋友去了她的身边，明明该属于她的婚礼最后却成了她的，明明被抛弃的人是她，可偏偏记恨她的也是杜若。
她有宠她爱她的男人，愿意为了她舍命的丈夫，杜若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仅仅只是因为出生吗？仅仅是因为家庭背景吗？可她有了景御凛，这一切又算得了什么呢？
是因为她这两天经历了肮脏，所以觉得自己脏了，觉得她将失去一切，所以开始怨天愤地，连带着把无关的人也记恨上了，只为宣泄自己心中的愤懑？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这个人还真是可悲，悲哀到了极致。
“杜小姐，请你清醒一点好吗？”舒染摇头叹息，“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为什么要总把气撒在我们身上？我们欠你什么？”
若说欠，也应该是糟蹋了她的那个人啊，她胡乱怼人又算什么？
“我也希望你在伤心时也保存一点理智，不要做任何傻事，一切都等景御凛醒了之后再说，好吗？”
有些事情只当是别狗咬了一口，就算伤口迟迟不肯愈合，生活总得要继续的，可以慢慢等伤口愈合啊。
毕竟生活里还有她在乎的人，和在乎她的人，有些事情或许无法治愈，可总有人能在以后的生活里给予她阳光和温暖，在心里开出另一朵太阳。
杜若的呜咽声还在继续，不过情绪总算稳定了一点，至于她到底为什么忽然发疯，谁也说不清楚。
大概是因为她随口关心了一句景御凛？
舒染想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以后在杜若面前她尽量不会再提和他相关的字眼，免得又让她误会了。
杜若兴许哭累了，靠在旁边的沙发上就睡着了。
听沈清河说，一把杜若送到这里，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他让人送了新衣服给她，她也没有开门，佣人只得把衣服放在门口，至于是什么时候被拿进去的，他们都不知道。
从把她带回来开始，她就一直在哭，连续这么久没有休息，她应该是累了。
他们也难得有片刻安宁。
一个小时后，楼上的房门终于打开了，景御凛也走了出来。
“感觉怎么样？”舒祈问。
“死不了。”景御凛扯了扯嘴角。
他身上又多了很多绷带，嘴唇毫无血色，面色白得跟鬼一样，乍眼看去，倒像极了一只木乃伊。
他的身体还很虚弱，脚步虚浮，旁边的医生想要去扶他，他拒绝了，拖着残破的身体一步步走下来。
倔强又骄傲到了极点的男人。
他满身的伤都是为了她受的。
舒染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眼睛有些热，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只好转过头不看他。
如果这世间有一个人，为了你，甘愿连自己性命都不顾，若只有一次，可以只当他是仁义，可若几次三番如此……
无论男人或者女人，若真遇到一个这样的人，谁心里不会感动，不会满怀感激，还会觉得愧疚呢？
如果她能再强一点，强大到无人能威胁，那么就不会让人为了她去拼命啊。
“衣服怎么回事儿？”景御凛看到了简薄言衣服上的水渍，扯着笑调侃，“太热了去洗了冷水澡？”
谁也没答他，只将视线移到了沙发上。
因为他们知道，下一刻，他肯定笑不出来了。
果然，当景御凛视线下移看到了杜若，眸里的笑意消失，连脸上强装的笑容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