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用一種賞心悅目的目光環顧著，在她的視線又回到她的同學身上的時候，她問道，“你的愛人呢，那個在校園里十分搶眼的優秀男生，我也是一樣長時間沒有見到他了。”她沒有注意到對方神情的變化，興趣盎然地往下說，“那時，你們相愛得山盟海誓，在我們的眼里真是又純潔又崇高，好轟轟烈烈，好讓人感動，同樣好讓人羨慕，真像是書上所寫的才郎女貌，天設地造。”她緊接著又叫道，“你們這么迅速地事業有成了，真叫人羨慕，真是上天照顧你們！”
薛如絲的一句話讓她目瞪口呆，“我們分手了，我嫁給了另外一個男人。”
柳青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說道，“為什么呀，我還一直在心中為你們那份美麗的愛情喝彩，我還一直希望自己找一份同樣甜蜜的愛情。”她接著很堅決地搖著頭，“我不相信，你在說謊！”
薛如絲用一種很成熟很老練的聲音說，“事情的發展不會是一成不變，它有可能按照原來的樣子繼續維持不變，并且日臻完善，更加完美，這是一種符合預見的結果，但是它也有可能改弦易轍，甚至是南轅北轍，人的一生并不是人為意識在判斷，在起作用，很多情況下甚至不為人為意識所熟知和了解，它發生變化時的力量完全存在于相關聯系的自然狀態里，它悄無聲息，潛移默化，在關鍵的時候才突顯它的作用，這是有一種事情的規律在起作用的結果。”
柳青吃驚地接著說，“愛情是個非常純潔的東西，它搶占著人的心靈，那么優美的存在著，冰清玉潔，晶瑩剔透，它是自由的，它給我們的情感斟上甘甜的美酒，它也是思想里與生俱來就存在的一種最偉大的天性，不應該用規律的套子去拘束它，它應該存在于所有規律之上，也就是一種完全的心靈自由，逾越了對規律的狹隘認識。愛存在的地方，許多局限的樊籬會自動垮掉。”
薛如絲沉默了一會，說道，“心靈的自由給了人為選擇的自由，它是需求和渴望自然而然的結果。不管選擇在身邊的人看來多么地出人意料和不可理喻，但是每一種選擇都會有著人為的理由，沒有人會選擇一種毫無意義的方式，因為選擇就意味著比較，比較就會為自己尋找更合適更滿意的東西，這是人的一種積極的天性。”
柳青這時才用心地留意著近在咫尺的現在幾乎把她淹沒的榮華富貴，它的確很誘人，一個人擁有了它真是就會感到自豪和榮光，并且從此會脫離生活窘迫的煩憂，它可以為人提供多大程度的滿意啊，多少人一輩子為它奮斗，卻不能得到，于是觸景生情地說，“我想，你選擇了財富，放棄了愛情。”
薛如絲的心在這一刻有些厲害地顫抖著，不過在惻隱的表面卻顯得很平靜，說道，“應該說是選擇了一種新的生活，應該是對生活有了更多的理解，選擇不過是服從于現實的需要。”
沉默了一會，柳青有些困惑地嘆說，“可是你曾經的誓言多么高亢，像是要震動寰宇，那時還是我心中的榜樣，想學著你的樣子對愛情發出忠貞不貳地吼叫，前些日子想到你們的時候還幻想著你的愛情必定無疑地開花結果了，沒想到它竟然早謝了，它的美麗還在含苞欲放中未能充分釋放，真是匪夷所思，世事難料。”
薛如絲沉吟了許久才說道，“我想，人的觀念會在不停地變化著，尤其是在人生的一些承前啟后的轉折的時刻，有時我還是懷念花季雨季里那些落英繽紛的日子，但是它的美麗確實太單純了，無法承受住一個人成熟以后才能體會到的那些渴望。”
柳青接著說，“所以你有了今天的選擇，選擇了最直接地需要。”
薛如絲說，“我是選擇了一種實在的生活，當我突然獨立面對生活的時候，很有壓力，還有些恐慌，那一刻才意識到物質和利益原來與生命如此的息息相關，當我要腳踏實地的過日子的時候，美好的憧憬就無法再給我美侖美奐的境界，幻想終究只是一種寄托，它是未成年人的天堂，但是對成年人來說，除非是藝術家之類的天才，否則就無益于生活的方方面面，它的存在就是虛無，只是一個飄忽不定的幻想，一個熱愛生活的人誰會去選擇它呢？因此我的選擇也是我過了熱衷于幻想的年齡的緣故。我們應該相信成熟的魅力，這其中就含著許多理性的東西，看待問題不再是從前的直觀和片面，而是更多地從實際情況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