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終于忍受到了極限，叫道，“可以看出你在千方百計地培養一份新的感情，扼殺的不是它，它那么魅力十足，光芒四濺，正讓你頭暈目眩呢！那份純真，樸實，無華的愛情，它才是一個可厭的負擔，既不能給你榮耀的地位，也不能給你享樂的生活方式，它沒有春光無限的美景，只是一處幽靜的泉溪，除了平靜，真實，它還能給予什么？”他的眼里既有火焰，又有沮喪，因此他很痛苦，接下來的一句話說得十分尖銳，“所以你要扼殺的是你心中還沒有完全喪失熱情的那點懷念，那點已經被你排擠得非常窄小了的空間，你不喜歡它的存在，因為它會在隱隱約約的地方給你心神不安的暗示，所以你要開啟新的人生門檻，到一個與現在的生活相隔離的地方去！”
“你說得太多了。”薛如絲也表現出不滿的樣子，“我還不知去向呢，只是想有個新的選擇，因為社會跟我們想象中的地方實在有著遙遠的距離，因此積累了許多的不如意和許多的心煩意亂，這樣使人很自然地想改變一下處境。”
李慕叫著，“它是一個借口，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一句話，是意志動搖了！我想，既然有了開始，為什么沒有結果？既然沒有結果，為什么又要有開始？對我而言，它是一種戲弄和羞辱！”他接著歇斯底里地叫著，“毫無意義地留下來，還不如一了百了，撕心裂肺的痛一次！”他突然流淚了，熱淚滾滾，真是感天動地的一幕，“如果你的心的美麗在此已經凋謝，就不要繼續彼此折磨了，迷人的天使，去到你的天堂吧！”
他跌倒在地，像是昏厥了，像墜入了冰冷的地方，像是生命的熱度突然下降到了冰點，一個無比自信的男人，這一刻變得萎蔫了，軟弱無力，垂頭喪氣，像是正在航行的生命之舟遭遇了顛覆的災難，美麗的前景在這一刻悲哀地沉沒了。
薛如絲被眼前突變的一幕震驚，異常地感動和酸澀，她也流淚了。所有壓抑的心緒恣情地洶涌出來，因此淚水像鉛液一樣流淌，不停地沖洗出思想里堆積的煩惱與被過濾在那兒的渣滓。這時，她的心靈突現一道亮光，是從很深的地方穿射過來的，顯然在這些日子以來被掩埋得很偏僻了，不過這一刻的清醒使她對那份純真的情感又有了難以割舍的愛戀，并且感到相當的踏實，以及最自然的那種親切，它雖然沒有令人目眩的光彩與烜赫，但它真實，善良，可愛得讓人心疼，憐惜，能感覺到相依為命的那種清貧與樸實，沒有一點多余的虛假的光彩。
這樣，薛如絲不但沒有離開她的戀人，反而緊依著他靠在一起，像是又回到了相濡以沫的日子，甚至找回了曾經的感覺：她們被緊密地粘貼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