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分手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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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說經理是不顧一切地在歐洲大地上盡興地呆了半個月。在這半個月里他只單獨逛過一次大街,他花心思專程去購買了一粒紅寶石鉆戒,他要把它作為心靈之約和這一年里她的生日禮物,鄭重地送給貝思寧。在這半個月里他把中國的事務完全擱置在了記憶之外,直到他感覺到事情再也不能拖延,直到他在日內瓦湖畔的連日逗留使得他對那里的景色在感覺里漸生飽饜,直到他和貝思寧之間那種久別重逢的驚喜、刺激和新鮮的美感日趨寧靜,經理的心又開始了新的蠢蠢欲動,像一只棲息了數日的候鳥,接下來的任務又是繼續飛翔,對它而言天空是永恒不變的誘惑,天空里的自由是令人砰然心跳的東西!

  應該對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快樂是一個時間范疇,它有著流逝的特征,從它在心里生長出的那一刻起,它就開始衰減,因為它最初出現的那一刻所釋放出來的魅力是最動人的,就像是浪花潮來的那一瞬間,它活潑可愛,令人歡喜,迷人,如同紅舞鞋的腳一樣逗起人的種種美感。但是當這種快樂的浪峰過去之后,人又會回到現實的平淡里,又會面對腳下那條普通的路,又得去腳踏實地行走,沒有一個人可以長久的騰云駕霧和天馬行空,因為幻想不能填充我們的胃口,更不能用它的素材壘砌起我們的未來。

  人啊,注定要對真實作出承諾,這是生活所完全規定的,人的精神與活力都應該因為它而存在,復活,飽含真情。

  這樣,經理在種種奇思異想的爭奇奪艷過后,他恢復了大腦的思考,于是他要回到他的工作中去了,激情,放縱,歌酒,美人,這一切都不能把他永遠地留下來。男人是原野的馬,奔放不羈,它也許是有道理的。在他終于記起另外一些事的時候,歐式經典建筑,異域優美風光,浪漫的美人,精致的生活,都不能解除他心中正在滋生的念頭。

  經理于是對他的女人說,“我要回中國了。”

  就這樣一句十分簡短的話卻讓那個女人非常地驚恐失措,但她注定是不能挽留下他,雖然她一夜未眠,雖然她抽泣不已,她只想像一條絲草纏繞在他的生命的枝桿,永遠相伴著,依靠著。

  雖然貝思寧的沮喪與悲傷使得經理的心情變成灰色,但他還是在第二天破曉的時候趁她睡著了的片刻匆匆地走了,只留下一個紙條,寫道:

  “貝思寧,你是我心中永遠的天使,朋友,愛人。”

  貝思寧一覺醒來,環顧四壁,某些痕跡使整個房間彌漫著劃不開的寂寥與孤獨,她于是驚恐萬狀的奔到窗前,那張紙條像一個詛咒,把她推向了一個痛不欲生的悲慘處境。

  縱目所望,高空里沒有一只飛鳥,她真是欲哭無淚,跌靠在窗臺上,像被憂傷的熾焰把她內在的思想燒干了般艱澀地叫著,“他走了,帶走了生命的日頭和光明!”這個殘酷的現實幾乎要使她窒息昏厥,她幾乎感到手腳痙攣了,幸好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有一線某個意識里突然誕生的亮光為她似乎就要僵硬的感覺灌注了復蘇的活力,于是她像一只瘋鳥般朝著她心想的道路駛去,她把車駕駛得像驚隼掠翅般兇猛,把她路遇的司機驚悚得慌于躲閃,像羚羊見了獵物那般慌于逃奔。

  到了機場外圍,貝思寧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空闊的廣場上向前走去的陳久,那個氣質和性格與西方人完全不同的男子可以說把她徹頭徹尾地征服了,情急之下毫不忌諱地叫喊著,“我的朋友,愛人,不要把我一個人留下,要走,帶走我吧!”

  但是距離太遠,那個男人根本聽不到她的聲音,因為當它傳遞到他的耳邊的時候已經在空氣的磨擦和傳遞中衰減得相當的弱小了,于是它所產生的震動已經不能提醒它的感官,也就是和周圍的環境對他的影響基本持平。這對那個急于把他叫喚的女人來說真是一種可怕的現實,好像有一層嚴實的障礙把他們之間隔離,她滿頭滿腦都是要把它拆除的念頭。這樣她慌慌張張地跨過幾道有著階梯的路坎,然后繞著環形的小徑朝著面向廣場敞開的入口跑去。

  她迷迷糊糊地意識到,那個正在被她追逐的男人一登上那個通往藍天和遙遠的中國的梯子,她現有的那點微薄的希望之光就會熄滅,而正是這點希望之光維持她現有的毅志沒喪失。就在她視線里的那點迷人的光芒呈氣勢磅礴的趨勢的時候,就在她終于有一點兒的欣喜在心里出現跡象的時候,就在她窒息的心口透過一絲清爽之氣的時候,真是非常不幸,她失常的樣子很快驚動了四周的巡警,他們把她生硬地攔住,像一道壩阻攔了一股洶涌澎湃的活水,她差點要咆哮和斥喝了,但她卻表現出了一種相當溫和的態度,因為她相信剛毅的男人會同情一個柔弱的女人。

  但是她的想法沒能讓她實現那個正在發急的心愿,作為機場的巡警,他們的天職是維護安全的機場秩序,這種責任重于泰山,于是他們不能允許自己過多地理解和辯別那個女子所作出的懇求,十分理性地回答她,“回去吧,這里不是纏綿的咖啡小屋,做一個遵守規章制度的公民,這是一個基本的義務。”

  可是就在那短暫的摩蹭之間,經理已經開始攀登梯子。

  貝思寧于是立即發瘋般地叫喊起來,“我親密的中國愛人,逗留一下,看看被你擱置下的愛情,它正從一個女人的心坎里迸發出來!”

  雖然她稱得上嘶聲力竭,但他還是沒能聽到她的聲音,如果他心里不是想著另外一件事,他也許會聽到一點聲音的,那一件事使他的感覺趨于麻木,趨于無動于衷。

  在這種情況下,那個女子幾乎絕望了,像一只被宰殺的鴨子拉長脖子把剩余的氣息作最后一搏的傾吐著,“狠心的人啊,你不和我說最后一句話嗎?你不和我再渡過僅僅是唯一的白天與黑夜嗎?你為什么要如此迅速地離開,不聲不響地離開,難道是要逃跑和躲避我嗎?如果你的熱情與真誠\都是虛假的,那么為何不親口對我說,而要選擇這種冷漠無情的行動把我刺傷?我感到透心寒冷,在這種深深地傷害里,我寧愿你斟滿一杯毒酒,在你臨行前讓我痛快地一飲而盡!飲鴆止渴,那樣,我的生命至少可以獲得一份安眠與寧靜,不再如此悲切!”她深吸了口氣,爆炸般地叫道,“回頭看一眼我吧,我心狠的心靈殺手!我情愿你突然射擊,讓我倒在你的視線里!”

  說罷,她無力地垂下了頭,像一個精力枯竭了的生命,不過還可以看到她仍在努力地掙扎與支撐,不讓自己倒下。

  最后的叫聲經理若有若無地聽到了,進入他的心谷淡淡地回蕩著,站在梯子的頂端突然轉過身,但他不相信貝思寧會這么快速地跟上來,他想那個迷人的女子還在熟睡之中呢,因為她昨夜幾乎不曾入眠,她很累了,當一個人累了的時候,睡眠就會難以驚擾。一棵焦枯耷拉的樹,它要挺拔也需要細水緩緩地滋潤,因此生命力的恢復,它是一個寧靜細微的培養的過程。

  貝思寧以為經理認出了她,突然變得神采煥發,正要用一種充沛的力量傳遞她的心聲,她要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貝思寧,永遠的朋友,愛人!”但她剛開口,那個男人就回過身消逝在機艙的入口。

  貝思寧驚愕得目瞪口呆,神情慘白,就在經理在窗口旁坐下向外張望的時候,他親眼目睹她倒下去,但是直到有人過來把她抬走的時候從她的脖子里垂掛出一條十分鮮艷的紅絲帶,他才猛醒過來:她就是貝思寧!他想起了昨天夜里給她系紅絲帶的情景,那一刻,他多么仔細地注視著她,注視著她的美麗。

  他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但是已經來不及了,艙門已經合閉,機身開始滑動,于是剛才所見的事像一個如錐的驚嘆號墜在他的心坎,壓得他喘不過氣。久久,他在心里隱隱作痛地說,“那是一個無法忘懷的女人,她讓我著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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