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雍正故事5
加入书架 A- A+
点击下载App,搜索"贫嘴楚才",免费读到尾

  雍正即位后,他曾跟一些王公大臣說:“朕受圣祖皇帝付托之重,繼登寶位,朕之身上秉祖宗之大統,為天下臣民主,爾等應以大統視朕,不應以昔日在藩之身視朕躬也。”

  雍正這段話給人的感覺,似乎是總覺得別人還是以當年的雍親王來看待他,這也透露出雍正初登皇位的時候,自己也感覺底氣不足,缺乏威望。為了讓大臣知道自己才是不可觸犯的真命天子,雍正決定要拿一些人開刀,以樹立起自己的權威。

  他的第一刀,斬在了首先向自己下拜叩首的兄長誠\親王允祉身上。在剛剛即位一個月后,雍正便以“招搖無忌,不法甚多”為由,將胤祉的得力助手陳布雷和他的兩個兒子流放,刑部尚書陶賴、張廷樞因為執行不堅決,也被降職處分。雍正此舉,目的就是要拆散胤祉的勢力,以警示他不可輕舉妄動。

  對于“政治僵尸”廢太子允礽,雍正也不放心,他雖然在康熙死后放允礽去哭靈,但很快又將之重新禁錮。大概康熙遺詔中特別交代的緣故,雍正隨后又封允礽的兒子弘皙為郡王,并將昔日東宮里的金銀財寶和奴仆等都賞賜給了他。雍正二年(1724年)十二月,允礽病死于禁所,終年五十一歲。雍正后來命按親王的規格將允礽安葬,并追封為理密親王。允礽也就此走完了他不平凡的一生。他的兒子弘皙在雍正朝的日子還算好過,后來被封為親王,有地位,有財產,可惜沒有任何實權。乾隆即位后,弘皙似有蠢蠢欲動之像,結果被乾隆奪爵圈禁。

  至于大阿哥允褆,連哭靈的機會都沒有,他一直被圈禁雍正十二年(1734年)病死,終年六十三歲。允褆從康熙四十七年(1708年)開始被圈禁,像行尸走肉一樣渡過了二十六年的幽禁歲月,死去的時候也是悄無聲息,人們早已忘記了他的存在。允褆死后,雍正念在其長兄的份上,命以貝子的規格安葬,葬于遵化東陵的黃花山王爺陵寢。允褆的兒子們受到父親的牽連,似乎也沒有什么太多的事跡。

  對于前面的三個兄長,雍正倒沒有費多大力氣,畢竟都是不經打的紙老虎或死老虎。但是,以允禩為首的原“八王黨”那些人就不太好對付了。雍正即位之初,知道那些人一個個心懷不滿,要是貿然打擊的話,可能會引起政局混亂,于是雍正決定采取欲擒故縱的策略,對允禩集團打拉結合,分化打壓,最后各個擊破。

  雍正剛一即位,便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任命允禩與允祥、馬齊、隆科多四人為總理事務大臣。一朝天子一朝臣,當時的總理事務大臣位高權重,理所當然的是新朝的核心人物。從四人名單來看,允祥和隆科多是雍正的人,而馬齊原來則是允禩的支持者。讓原來的反對派占據如此重要的位置,雍正此舉不可不謂之大手筆。

  雍正很清楚,允禩這一伙人不是那么容易對付的,他們在朝野上具有相當的影響力,自己輕舉妄動的話,反而會招致他們強烈的反抗,倒不如先給他們點甜頭,放松其警惕,然后再伺機打擊。于是,在最開始的時候,雍正對允禩的那些人加以重用,大肆拉攏。

  首先是允禩,他很快便和允祥一起被封為了親王,由貝勒直接到了人臣之極。在此后的兩個月里,雍正又命允禩兼管理藩院和上駟院,雍正元年(1723年)又兼管工部;允禩的兒子弘旺也跟著沾光,被雍正直接封為貝勒,這在“弘”字輩里面,弘旺是當時絕無僅有的最高王爵。另外,為表示對允禩的親善,雍正又命將其母舅噶達渾解除了辛者庫(內務府轄下只管飯、不發錢的奴仆)的賤籍,并特賞賜其世襲佐領的世職。

  對于原屬于允禩集團的那些官員們,雍正也給予了提拔重用。比如原來被康熙打壓的貝子蘇努,雍正在康熙時候第三天便將之晉升為貝勒;阿靈阿的兒子阿爾松阿,被任命為刑部尚書;貝勒滿都護被任命為總理事務處行走;佟吉圖,本是允禩管內務府時的官員,后退職閑居,自命“藏器待時”(即等允禩做了皇上為之效力),雍正說他人才可用,將之派往山東任按察使,隨即又提拔為山東布政使。

  雍正的舉動,讓允禩的黨羽們喜出望外,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政敵上了臺,自己這些人不但沒有被整肅,反而一個個升官發財,于是他們紛紛跑到允禩那里去祝賀。允禩聽了,冷笑一聲道,“爬得越高,摔得越重,今天封為親王,說不定明天就要被處死呢!現在皇上對我們施恩,都不可信。”

  他的老婆烏雅氏也是這樣認為。當允禩被封為親王后,烏雅氏的娘家人來允禩府上慶賀,烏雅氏冷冷的說:“有什么喜可賀的啊,還不知道哪天掉腦袋呢!”在允禩的同黨里面,也有恐慌的,譬如雍正讓阿爾松阿去做刑部尚書的時候,阿爾松阿覺得這是雍正在有意給自己設套,“固辭不肯受”,生怕雍正借此來找自己的麻煩。

  其實話說白了,也就這么回事。凡是玩政治的,誰不知道“欲先殺之,必先縱之”的道理?雍正之所以對允禩這些人大加恩寵,主要還是因為自己立足未穩,不能樹敵過多。等到雍正立穩腳跟,這些人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因此,對允禩這些人的加官晉爵,充其量也就是短暫的超跌反彈,或者說是對他們失敗的一個安慰,僅此而已。

  風光的后面隱藏著巨大的危機,恩賜的背后潛藏著可怕的陰謀\。恩寵不過短暫的一時,如今的雍正早已不是昔日的四阿哥,“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怎么可能放過他們呢?可殘酷的現實是,即使允禩、允禟等人對此認識得非常清楚,但又能如何呢?反抗嗎?他們又沒有這個能力;歸順吧,且不說自己心有不甘,即使自己沒有怨氣,雍正可能會相信他們嗎?對雍正來說,他們的存在就是禍害,他們的勢力就是威脅,必須去之而后快。如此說來,允禩和允禟他們是走投無路了,去做和尚吧!但是,和尚也是不能做的,因為這也屬于一種抗議。

  權力之爭從來就是血淋淋的。從千年不變的歷史可以推斷,允禩和允禟等人的結局有兩種,一是死,二是監禁終身。除此之外,別無選擇。從過程上來說,造反的話,早點死;不造反的話,慢慢的死。雍正也知道允禩一伙人不會輕易就范,這也注定了這場兄弟間的斗爭必將是以殘酷無情的結局而告終。

  康熙死了還不到一個月,雍正首先對允禟的老媽宜太妃郭洛羅氏加以懲戒。郭洛羅氏一向得到康熙的寵愛,康熙駕崩的時候,當時她也在生病,得知康熙的噩耗后,她便乘坐四人軟榻,扶病直奔康熙的靈堂。大概是過于悲痛,或者是郭洛羅氏一向得寵,她一下子跑到了雍正生母烏雅氏(也就是皇太后了)的前面,這讓雍正十分惱火。后來在處理康熙喪事的時候,郭洛羅氏又對雍正擺出母妃的架子,那就別怪雍正對她不客氣了。

  當年十二月初三,雍正便說郭洛羅氏的太監張起用違禁做生意,將之發配到土兒魯去種田;她兒子允禟的太監李盡忠發配到云南極邊去當苦差,那個替允禟到江南買美女的何玉柱則發往三姓給窮披甲人為奴。雍正在沒收了他們的家產后,還恨恨的說:“彼等皆屬極惡,且極富。如其不肯遠去,即令自盡,護送人員報明所在地方官驗看燒毀,仍將骸骨送至發遣之處。”也就是說,要是他們不肯去的話,就令他們自盡,但骸骨依舊要扔到原定的極邊之地,以解雍正的心頭之恨。

  就連替允禟打理家務的禮科給事中秦道然也倒了霉,雍正說他一貫助紂為虐,由此掙了不少家當,于是命他繳納十萬兩銀子充軍餉。很遺憾的是,當兩江總督奉命去秦道然的老家無錫清查的時候,卻發現秦道然家的全部財產加起來也不滿一萬兩銀子。但雍正仍不放過他,依舊將秦道然監禁,等什么時候他家里的人交足了銀子,就什么時候放人。說白了,雍正在做阿哥的時候,就看秦道然在幫允禟、允禩等人上躥下跳,四處奔走,其實那時就想整他了。

  對于老九允禟,雍正從來就沒把他放在眼里。在他的印象里,這個老九才能平庸,在康熙在的時候也從來沒有得到過重用,根本就是個“文才武略,一無可取”的廢物。但是,就這樣一號人物還偏就從來不老實,總是喜歡鬧騰點事情出來。允禟自知承繼大統無望,開始是支持老八允禩,后來允禩被康熙打壓,又和允禩一起去支持允禵。總之,動機不純,野心不小,是個刺頭。

  蔑視歸蔑視,對付允禟這個家伙還是不能掉以輕心。首先,允禟他很有錢,他通過姻親關系,搞到了大貪官明珠家的大量財產,還經常派手下的人去做生意,生財有道。在那些兄弟里面,允禟是最有錢的。當時允禩拉允禟入伙,也有借助他財力的意思。其次是允禟這個人為人處事比較直爽,好講哥們義氣。正如雍正罵他的,“外飾淳良,內藏奸狡”,允禟對人也很平和,沒有太多的架子。所以,允禟倒也結交了不少人,能量不小,平時的口碑也還不錯。

  在康熙在的時候,允禟并沒有因為母親受寵而得到康熙的青睞。每次康熙給皇子們發獎金的時候,允禟總是比自己同齡的兄弟要少,在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的那次封爵中,允禟只被封為貝子,而比他還小的老十允礻我卻被封為郡王,把他氣得要命。因此,允禟經常是牢騷滿腹,說起話來也陰陽怪氣,說什么“我倒不如像大哥和二哥一樣,關了禁閉倒自在些!”康熙有時候訓誡他,他便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說:“大不了革去這貝子爵位罷,有什么了不起的!”另外,康熙死后,允禟還公然挺身坐在雍正對面,對這個新皇帝極為蔑視。

  在懲治了允禟的管家和得力太監后,雍正便找允禟算帳了。他又以原大將軍允禵回京,西寧沒人駐扎為借口,把允禟派往西寧軍前。允禟一聽,便跳了起來,說:“你這是在報復我,這是發配!我有什么罪,憑什么把我流放到千里之外?”雍正冷冷的道:“發配?當年允禵在西北的時候,你不是怕父皇不讓他建功,不想讓他回來的?怎么,現在讓你去建功,你不想去了嗎?”允禟被說得啞口無言,但他是個只愛榮華富貴的人,哪里會想去吃什么苦,于是他便推托道:“不行,現在父皇升天還不到一百天,我要為父皇守喪!”雍正冷笑道:“為父皇守喪?父皇升天的時候,你為何沒有半顆淚水,也沒有任何悲戚之色?”允禟爭執道:“怎么沒有,我當然流淚了,我當時擦淚的手帕還在呢!”說罷,允禟還真從兜里把手帕掏出來爭辯。

  看到這個老九耍無賴,雍正有點沉不住氣了,他提高聲音問:“你到底去,還是不去?”允禟有點慌張,但還是硬著頭皮說:“至少也要等父皇下葬了再說!”雍正哼了一聲,從鼻孔里擠出幾個字:“看來,你是要抗旨不遵了,你可知道后果?”

  允禟被逼得無路可退,最后也只得凄凄惶惶的上路了。走到西寧,允禟的的心腹葡萄牙傳教士穆景遠說:“萬一皇上還讓我們往遠的地方走,那可怎么辦啊?”允禟恨恨的說:“走得越遠越好,免得受他的鳥氣!”這樣,他帶著一肚子的火,走到西大通(今青海大通縣)后,便死活不肯走了,還向雍正奏請回朝。允禟心想,老子走得也夠遠了,這里反正山高皇帝遠,你雍正再狠,總不能把自家兄弟給逼上絕路吧!

  雍正接奏后,批道:“知道了”,既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就把允禟晾那兒了。隨后,雍正又密旨給陜甘總督年羹堯,讓他把西大通城內的居民全部遷出,加派人手監視允禟。允禟接到雍正模棱兩可的批示后,哪里敢動!這真是把他氣得吐血,心想遲早要被這個老四玩死。自從來到這荒涼的破落地方,吃沒得吃,玩沒得玩,眼看返京無望,允禟索性拋掉僥幸的念頭,破罐子破摔,在那里愛干什么就干什么。

  允禟出京的時候,身上帶了不少銀子。西北這種地方沒什么好處,就是物價便宜;可也有個壞處,那就是根本買不到什么好東西。于是允禟便在那里隨意花錢,從不講價,弄得地方上的人高興得不得了,遠遠的見到他就喊“九王爺”,允禟也欣然而受,開懷大笑。后來不知怎么的,有人把這事還有允禟派人去踏看牧草與人相爭的事情捅了上去,雍正聽后大怒,說允禟不過一小小貝子,竟敢妄稱“九王爺”,到處惹是生非,這還了得!于是便行文陜西督撫及各地方政府,要發現以后仍有人稱其為“九王爺”的,從重治罪。

  不僅如此,雍正還特派都統楚宗帶著他的手詔去訓誡允禟。楚宗到后,允禟也不起來接旨,只管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等楚宗宣讀完了,允禟懶懶的說:“你那皇上責備的都對,我有什么好說的?大不了我出家做和尚好了!”

  雍正得到回報后,也是氣得要命,隨后便下令削去允禟的貝子爵位。允禟反正也無所謂,只是覺得在西北這種苦寒之地實在無聊透頂,也沒有新鮮資訊可供娛樂,好在自己的心腹穆景遠也跟隨自己來了青海,兩人住處離得不遠,允禟還特意將自家后墻開了一個窗戶,方便來往。那穆景遠是外國傳教士,倒有些新鮮玩意,允禟聽他宣講得多了,被他說動,給穆景遠出錢建教堂,并命自己的心腹也領洗入教,算是為中外交流做出了一點貢獻。

  更搞的是,允禟后來借閱了穆景遠的西文書籍后,鼓搗出一種以西洋字母編的密碼,他把這套方法教給了他的親信佟保,佟保回京的時候又教會允禟的兒子弘碭,父子倆玩起了暗語游戲。可惜這游戲也沒玩多久,在雍正四年(1726年)的時候,他們用這種密碼寫成的書信藏在騾夫衣襪之中,但還是被九門捕役拿獲。雍正看到這些詭異的書信時,心想這老九搞的什么鬼,這上面非驢非馬,寫的什么玩意?后來覺得這有點像西洋字,雍正便把宮中的傳教士找來,但那些人也說不認識,雍正沒辦法,只得斥之為“敵國奸細之行”,又把允禟的兒子弘碭叫來給狠狠責罵了一番。

  這時,老十允礻我也倒了霉,雍正派人去抄他的家時,查出了一個允禟寫給他的帖子,上面寫著“事機已失,悔之無及”一語。本來允禟在家的時候,曾和允礻我約定過,彼此往來的帖子看完后都要燒掉,但允礻我并未燒毀,這下兩人又要倒霉了。

  再說那老十允礻我,他其實只比老九允禟小兩個月。允礻我的生母是貴妃鈕祜祿氏,外公是康熙朝初年的四輔臣之一遏必隆,康熙的第二個皇后鈕祜祿氏(孝昭皇后),其實就是他的生母貴妃鈕祜祿氏的姐姐。由此,除了太子允礽外,允礻我生母的品級和外家地位在皇子里面都是最高的,這也是他在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越過老九允禟受封郡王的主要原因了。

  如康熙所說的,“十阿哥是一忠厚老實之人,并無能力”,因此對他也只是封以較高的爵位,但并不加以重用。允礻我和允禟一樣,在康熙末年的儲位之爭中并無個人野心,也主要是想依附允禩和允禵,謀\求未來的地位和富貴。很不幸的是,他和老九允禟一樣,押錯了寶,站錯了隊,活該倒霉。

  雍正即位不久,也要找允礻我的麻煩了。原來,雍正元年的時候,蒙古喀爾喀部哲布尊丹巴胡土克圖(宗教領袖,活佛之意)聽說康熙駕崩,他不顧自己九十高齡,非要前來京師拜謁康熙的梓宮。不料剛拜謁完,他也“泊然示寂”,與世長辭。雍正非常感動,不但賜以其封號名冊,還讓允礻我親自帶著印冊送其靈龕回喀爾喀。允礻我生性懶惰,一聽慌了神,心想那喀爾喀遠在幾千里之外,路途遙遠,這可不是什么好差使。于是允礻我百般推托,一會說自己有病,一會又說自己沒錢買行李,總之就是不想去。

  雍正大怒,嚴令他必須去出這趟差,結果允礻我不情不愿的走到了張家口,便停下來不走了,還捏造雍正旨意說皇上讓他們在張家口先呆著。雍正得報后,十分生氣,便讓總理事務大臣允禩商議處分辦法。允禩本就和允禟、允礻我幾個人關系交好,雍正懷疑允礻我抗旨和允禩的指使有關,這樣做等于是有意為難他們幾個人。

  允禩有心袒護允礻我,便擬了一個這樣的處分決定:“行文允礻我,讓繼續前進,完成這趟差使;將不加諫阻的長史額爾金議處。”雍正很不以為然,說:“既然允礻我不愿意去,何必再讓他去?何況他又不會聽額爾金的話,責罰額爾金有什么用?”

  雍正又命允禩再議。允禩沒辦法,只好說將允礻我的郡王爵位革去。此刻的允礻我聽說雍正要處分他,他也不理不睬,只管在張家口睡大覺。后來雍正的命令下來,讓允礻我回京師,允礻我回去后,便被革爵,還被抄了家。抄家的時候,又發現了允礻我和允禟等人的來往書信,里面還把雍正稱為“雍正新君”,結果允礻我被判永遠拘禁。

  允礻我在被監禁了十多年后,在雍正死后才重獲自由。但是,乾隆也只是將他釋放,并未給他恢復名譽,發回財產,也沒有給他什么實際的職位。一直到乾隆二年(1737年),允礻我才得了個“奉恩鎮國公”的虛銜。四年后,允礻我病死,年五十九歲。乾隆得知后,令以貝子的規格安葬,最后葬于北京西郊,人稱“十王墳。”可憐的允礻我最后連清東陵的黃花山王爺陵園都沒資格進。

  在雍正收拾了允禵、允禟和允礻我幾個人之后,允禩的日子也開始不好過了。允禩是個有野心的人,面對失敗,難免會有抵觸情緒;而雍正帝位得來也不容易,父皇在的時候,兄弟們之間還斗得死去活來,何況現在父皇已經不在了?所以說,即使允禩能夠甘心臣服,雍正也未必會放過他。雍正即位后就去過遵化東陵一個地方,別的都沒去過,一來是他政務很忙,二來何嘗不是怕他的那些反對派趁他出京發動政變?

  雍正雖然登基后表白說:“朕之昆弟子侄甚多,惟思一體相關,敦睦罔替,共享升平之福,永圖磐石之安。”但這些話不過是表面文章。雍正將允禟等人盡行遣散,其目的無外乎孤立允禩,敲山震虎。雍正元年(1723年)三月,雍正先拿允禩老婆烏雅氏的娘家人開刀,他指斥烏雅氏的舅舅吳爾占(安親王岳樂之子)和表兄色爾圖(岳樂之孫)“無知妄亂,不安本分”,下令削奪其屬下佐領,撤銷安親王爵,并將他們發遣回盛京思過。

  就連允禩本人也難逃處罰。當年九月,雍正去遵化東陵將康熙和四位皇后的神牌升附太廟時,指責允禩(當時主管工部)監造的列祖神牌“漆流金駁”、“皇上乘輿法物,以斷釘薄板為之;更衣幄次,以污油惡漆涂之”,最后責罰允禩和他手下的工部侍郎、郎中等人跪太廟前一晝夜。

  在那個夜色如水的晚上,允禩跪在太廟前,腿都已經麻木了,當時他的心里,又是何等的滋味呢?或許他的心也在流血罷。王權,就是那可以讓人生,也可以讓人死的東西啊。

  不僅如此,雍正還動不動就當眾指責允禩,給他難堪。雍正二年(1724年),雍正斥責允禩“凡事欲激朕怒以治其罪,加朕以不令之名。”雍正三年(1724年)二月,又說允禩“懷挾私心,遇事播弄,希動搖眾志,攪擾朕之心思,阻撓朕之政事。”雍正還無端指責說:“先帝的梓宮運\往山陵,常例是用夫役二萬名,而胤禩說要減省一半,又說上駟院養的馬太多,要加以裁減,他為什么要這么做?不就是為了暗諷先帝糜費,標榜自己節約嗎?此外,他又以破紙寫奏章,祭祀的時候也用破損桌案奉祝版。允禩并不是才力不及或者智慮不到的人,而是要存心這樣做,真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雍正三年(1724)三月,雍正召集群臣討論總結四位總理事務王大臣的功過時,允禩被評為“無功有罪”,不但白忙乎一場,反而惹禍上身,終究逃不過一個死字。

  現在看來,雍正在這期間對允禩的指責頗有不公之處。其實說白了,允禩在負責工部事宜的時候,其目的不過是想節省支出、講求實效,這本是出于公心,但卻被雍正罵為“存心陰險”,“不忠不敬”,實在是“動輒得罪”、無可奈何之事。

  總的說來,雍正在繼位之初,還沒有對那些原反對他的兄弟們下狠手,原因是他當時地位尚未穩固,加上西北用兵,后來又有年羹堯案和隆科多案夾雜進來,使得雍正無法集中精力對付允禩一伙,但等到前面的這些事情都平息下來了,允禩等人就要真的倒霉了。

  雍正元年(1723年)二月十日,雍正上位不到三個月,便發出警告說:“朕即位以來,外間匪類捏造謠言,妄生議論;朝內則佞臣朋比為奸,結黨營私,蠱惑人心,擾亂國是。朕發遣一人,就有人說朕是在報復舊怨;擢用一人,又有人說朕的恩典是出于私心。允禟奉命去西寧,屢次推逶,怠慢不肯啟程,耽延時日,卻有人為之庇護,代為巧飾。朕所交辦的事情,則顛倒錯謬,以至諸事掣肘。朕懲治一二奸惡的太監,又有人說朕凌逼弟輩,揚言無忌,真是悖亂到了極點!朕即位以來,對那些犯錯的弟兄及大臣無不寬宥,但眾人并不知感恩。百日之內,擾亂朕心者百端!你們不要以為朕寬仁,不嗜殺人,就可以任意侮慢朕么?你們是不是希望逼朕開啟殺人之端呢?”

  光說狠話還不行,得拿出點強硬的手腕來。當天,雍正便將允禩死黨蘇努的兒子勒什亨革職,發往西寧隨同允禟效力;蘇努的弟弟烏爾陳也被連累,著一并發往。

  山雨欲來風滿樓,從雍正二年(1724年)起,雍正便開始為徹底消滅允禩集團而進行必要的輿論準備。就在這一年,雍正發布了《御制朋黨論》,其論文洋洋灑灑,闡述了雍正對朋黨的獨到看法,并嚴厲指出目前朝廷中還有人搞結黨,對抗皇權,其矛頭直指允禩等人。雍正要求各大臣將這篇文章認真學習,自糾自查,和允禩等人劃清界限,這不亞于一場整風運\動。

  由于在雍正二、三年受到年羹堯案和隆科多案的干擾,雍正這兩年對允禩黨人多為指斥,并沒有對他們下狠手。不過,雍正還是先做了一些掃除外圍的工作,譬如將允禩黨的骨干貝勒蘇努革爵;雍正三年(1725年)又將允禟貝子的爵位革除;同年,將允禩死黨阿爾松阿(阿靈阿之子)和鄂倫岱(佟國綱之子)二人發配到奉天贖罪,兩人于次年被誅。

  更為甚者,雍正連死了的允禩黨人也不放過,比如死于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的阿靈阿,雍正特派人去將阿靈阿的墓碑改鐫成“不臣不弟暴悍貪庸阿靈阿之墓。”對另外一個允禩黨人的核心人物揆敘(明珠次子),他本卒于康熙五十六年(1717年),且被康熙謚為“文端”,但雍正也沒有放過他,將之奪官削謚,墓碑改鐫成“不忠不孝陰險柔佞揆敘之墓。”如此看來,雍正似乎有點心理強迫癥————估計他不這樣做,他心里會非常難過!

  在處理年羹堯和隆科多案的時候,雍正還經常借題發揮,時不時的當眾諷刺抨擊允禩一下。比如說到祭祀孝道的問題,雍正重提舊事,說當年允禩母親死的時候,允禩為了沽取孝名,在母親死后的一百天里假裝悲傷,走路還要二人扶掖,匍匐而行;又在定例外加行祭禮,每次祭奠的死后還要焚燒珍珠金銀器皿等物,似乎要蕩盡產業,以表孝心。

  雍正接著又說:“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允禩到底要搞什么名堂,你說你悲傷吧,喪事完后你不但沒瘦,反長胖了。長胖的原因呢,恐怕是因為允禟、允礻我和允禵幾個同黨以送飯為名,百日內輪流饋送,每天豬羊就要殺個二三十頭,你們四個人的門下人也每日宴筵紛擾,這大家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允禩這樣做無非是沽名詭詐,無知的人還以為孝順,舉國哄傳,幸好我父皇洞鑒其人,曾在眾阿哥會集處降旨切責允禩說:‘孝者惟在誠\心,欲沽孝名,即為虛偽,即為不孝,人子不盡孝于父母生前,而欲盡孝于歿后乎?’這就好比一個乞丐,你對他說:‘你死后,我為你焚祭金銀萬萬兩’。人家雖然是乞丐,也是想活著的,死了金銀再多有什么用呢?”

  雍正的嬉笑怒罵,不但把允禩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各大臣聽后也竊笑不已。

  等到輿論上造好勢了,外圍打掃干凈了,年羹堯也賜令自盡了,隆科多差不多也搞定了,雍正便要向允禩集團發動最后的猛攻了。雍正四年(1726年)正月初五,雍正在西暖閣召集親王、貝勒、貝子、公及滿漢文武大臣開會,會上雍正發布了一個措辭嚴厲的上諭,其中開門見山的宣稱:“廉親王允禩狂悖已極。朕若再為隱忍,有實不可以仰對圣祖仁皇帝在天之靈者。”

  隨后,雍正開始和允禩細細算總帳。他從康熙時期開始算起,把當年允禩爭奪儲位的種種不法行為和對父皇康熙不忠不孝的惡行,從頭到尾數落了個遍,什么當年父皇生病的時候不聞不問、擅自燒毀父皇的諭旨等等。說到這里,雍正話鋒一轉,說自己嗣位之后,允禩“總以未遂大志,時懷怨恨,詭詐百出,欲以搖惑眾心,擾亂國政。”接著,雍正又說自己是如何的百般寬容,淳淳訓誡,并對他委以重任,希望他能痛改前非云云。

  說到這里,雍正突然提高嗓門道:“朕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但允禩詭詐陰邪,日甚一日!既然允禩要自絕于天、自絕于祖宗、自絕于朕,那宗姓內豈容此不忠不孝、大奸大惡之人?”

  雍正先定了個調子,會一開完,允禩便被開除宗籍,其代表皇室的黃帶子也被當場收繳,逐出宗室,不再受皇室保護。他的同黨,允禟、蘇努、吳爾占等人也受到同樣處分,一并開除宗籍。更絕的是,雍正說,允禩之所以犯上作亂,主要是受他的老婆唆使。因此,允禩的老婆烏雅氏也被革去福晉的封號,斥回母家嚴行看守。烏雅氏被發到她的舅舅們家時,雍正還說:“但給她幾間房間居住即可,要嚴加看守,斷不可讓她同外面互通信息。”

  被強迫休妻之后,允禩也是有氣沒處發。這時,他的貼身婢女懇求他去雍正那里“謝罪奏退”,允禩氣呼呼的說:“我丈夫也,豈因妻室之故而求人乎?!”婢女聽后,自知無望,當晚便也上吊自盡了。允禩眼看這自己成了孤家寡人,也唯有流涕嘆息。允禩被欺負到這個地步,雍正算得上辣手的。

  不但允禩的老婆被整治,連允禩的養母惠妃都跟著倒霉。本來康熙死后對自己的那些后妃作了安排,說那些上了年紀的妃子如果愿意的話,可以搬出宮和自己的成年子女居住。惠妃的親生兒子允褆因為被永遠圈禁,當時雍正問她可愿去養子允禩府中頤養天年,惠妃和允禩的關系不錯,當下就表示“欣然愿往。”允禩被開除宗籍后,雍正又讓誠\親王允祉和莊親王允祿將惠妃接回了幽靜無邊的深宮。

  允禩在正月初五的會議上被定性之后,雍正四年(1726年)二月,允禩由宗室親王降為民王,削去其所屬的佐領人員,隨即又革除王爵,交宗人府囚禁于高墻之內,身邊只留兩名老成穩重的太監服侍。就在這個月底,胤禩的老婆被命自盡,雍正還不解恨,命將之焚尸揚灰,徹底消于無形之中。

  奇怪的是,雍正自己的第三個兒子弘時因從小不學好,當時交與胤禩為養子,雍正后來下諭說:“弘時為人,斷不可留于宮庭,是以令為允禩之子,今允禩緣罪撤去黃帶,玉牒內已除其名,弘時豈可不撤黃帶?著即撤其黃帶,交于允裪,令其約束養贍。”但是后來乾隆登基后,曾說“從前三阿哥(弘時)年少無知,性情放縱,行事不謹,皇考特加嚴懲,以教導朕兄弟等使知儆戒。”據說弘時似乎因對父皇不滿而參與了允禩的集團,試圖奪取儲位,大概也是在這個時候被雍正處死的。處死自己的皇子,在清朝似乎也就雍正干過。

  允禩被拘禁高墻后,雍正的心理強迫癥又發作了,他在三月份的時候強迫允禩改名。允禩接到命令后,無可奈何,只得將自己改名為“阿其那”,兒子弘旺被改名為“菩薩保。”五月,雍正又命誠\親王允祉和允禟的同母哥哥允祺親自辦理允禟的改名一事,結果允禟被改名為“塞思黑。”

  由此,在雍正眼里便沒有允禩和允禟這兩個兄弟,而只有“阿其那”和“塞思黑”兩個東西,后來的諭旨里提到這兩人的時候,都是用這兩個代號。那“阿其那”和“塞思黑”是什么意思呢?“阿其那”在滿語里意思大概是指畜類、狗之類的東西,引申出來大概是罵允禩是個狗東西。“塞思黑”也是滿語,意思大概是“可惡的、刺傷人的野豬”,總歸不是什么好名字,雍正的意思估計是要把這兩人罵成豬狗不如。

  至于允禩的兒子弘旺改名為“菩薩保”,似乎沒有什么惡意,因為當時也有滿人起這個名字的。(也有說“阿其那”原義為“去馱著你的罪行吧”;還有說轟趕狗的意思。這里大概把允禩比作“轟出門去的討厭的狗。”“塞思黑”滿語原義為“去顫抖吧”;也有說是“野公豬剌傷人”的意思,這里估計是把允禟比作“刺傷人的可恨的野豬”之意。)

  當年四月,雍正命都統楚宗和侍衛胡什里將允禟從西寧押解回京師。五月中旬,當他們到達保定的時候,雍正又傳來命令讓直隸總督李紱將允禟留住保定關押。李紱接令后,便將總督衙門前的三間小房收拾出來,四面圍以高墻。李紱將允禟關進去后便將前門封閉,另設轉桶傳進飲食,院子四周則加派官員和兵役晝夜輪班看守。

  六月初一,雍正公布了胤禩、胤禟和胤禵三人的罪狀,其中主犯胤禩罪40條(這點比老年差一點,年羹堯當年是92條大罪),從犯甲胤禟罪28條,從犯乙胤禵罪14條。至此,此案鐵板釘釘,允禩黨人也就此被蓋棺定論,至少在雍正朝是不得翻身了。

  允禩的罪狀主要包括:謀\刺胤礽,希圖儲位;暗蓄刺客,謀\為不軌;詭孝矯廉,收買人心;擅毀朱批,悖逆不敬;晉封親王,出言怨誹;辦事不公,顛倒是非;挾私懷詐,遇事播弄;庇護私人,益張羽翼;逆理昏亂,擅操賞罰;含刀詛咒,全無恐懼等等。雍正最后還給他加了個評語,稱其“兇惡之性,古今罕聞。”

  關于“含刀詛咒,全無恐懼”一罪,其實是允禩被圈禁之后的罪名。雍正在上諭里說:允禩在宗人府拘所的時候還十分囂張,對看守的太監叫嚷著說,“我向來每餐止飯一碗,今加二碗,我所斷不愿全尸,必見殺而后已!”此時的允禩,也知道自己這一生是不會有任何希望了,他的話意大概是“我決不自殺,就是要讓你雍正來殺我,我頭可斷,但你雍正也要背上屠戮昆弟之惡名!”

  雍正似乎也看出了名堂,他說允禩此舉,不過“是欲激怒朕心,務令朕誅之而后已,以玷污朕名譽于萬一,以泄其忿。”更可笑的是,雍正派人去宣布允禩和允禟罪名時,允禩口含小刀,指天發誓說:“我若與塞思黑再來往,一家俱死!”雍正聽后很不舒服,他覺得這一家是指愛新覺羅整個家族,似乎也包括他在內。他這時倒還意識到他們是一家人。

  再說允禟,他這時的日子可真不好過。監禁期間,允禟的日用飲食不搞特殊化,全部和普通犯人一樣對待,再也不是那個養尊處優的“九王爺”了。過慣了好日子的允禟哪里吃得了這苦?他被關押在保定的時候又正是酷暑季節,可憐的允禟很快便被折磨得奄奄一息。

  據說胡什里把允禟押到保定的時候,直隸總督李紱接到人犯后便說:“等塞思黑一到,我即便宜行事。”后來,李紱“便宜行事”的結果便是將允禟囚禁在這個暗無天日、手足難伸的小屋之內,“鐵索在身,手足拘攣”,“屋小墻高,暑氣酷烈”,有幾次允禟中暑暈死過去,李紱便命用冷水澆醒。七月二十五日,允禟因為腹瀉虛脫(可能是痢疾),幾次不省人事,當時也沒有醫生來給他看治。在八月底的酷暑中,可憐的允禟在這悶熱難當的黑屋子里,凄凄慘慘地結束了他的一生,時年四十三歲。

  允禟病危之時,李紱曾向雍正奏報,雍正說:“朕不料其即如此,蓋罪惡多端,難逃冥誅之所致。如有至塞思黑靈前門首哭泣嘆息者,即便拿問,審究其來歷,密以奏聞。”允禟死后,李紱上奏說:“今已逾七日,不但無有哭泣嘆息之人,亦絕無一人至塞思黑門前。”允禟身后如此凄涼,恐怕也是和雍正的“即便拿問”之令有關罷。

  允禟死后,欽差大臣法海將允禟的妻子和家屬從西寧帶到保定,雍正跟李紱說:“此事你莫管,任法海為之。”雍正的話不知何意,可能是嫌李紱的手段過于毒辣也很難說。就連押送允禟的人也被連累,都統楚宗和侍衛胡什里等將允禟從西寧押送到保定后,雍正以楚宗、胡什禮先未請旨,卻擅用三條鎖鏈將允禟鎖拿,然后又故意將鎖寬松,任其脫卸,明顯是有意欺罔;另外,有人向允禟投書及允禟與穆經遠來往等事均未奏聞等,最后將楚宗和胡什里發往阿爾泰等處軍前效力。看來,押解王爺這種事情,也是吃力不討好的差使。

  允禟到底怎么死的,恐怕又是一樁無頭公案。后來民間有謠言說雍正指使李紱害死允禟,雍正得知后便召集群臣,當面斥責李紱說:“奸***羽及庸愚無知之人,以為朕授意于李紱而戕害塞思黑。今李紱在此,試問朕曾有示意之處否乎?在塞思黑之罪,原無可赦之理,……而李紱并不將塞思黑自伏冥誅之處,明白于眾,以致啟匪黨之疑議,則李紱能辭其過乎?”本來當時李紱已經奏稱并無“便宜行事”一語,但民間依舊議論紛紛,雍正也只好把這事推到李紱頭上了。當時刑部還一本正經的對李紱進行審訊,但最后雍正還是將之從寬了結。最后李紱是在乾隆時期以內閣學士身份退休的,這說明在處理允禟的問題上,他并沒有主要責任。

  當年九月初,允禩也在監所中患病,似乎是嘔吐之癥,九月初五后,便飲食不進,生命垂危。雍正在得知允禟死后,又聽說允禩快不行了,似乎也心有不忍,他召集了群臣討論,想從寬曲宥允禩,并令人“用心調養。”可惜的是,允禩大勢已去,沒過幾天便也跟隨允禟魂歸西天了。

  老八允禩和老九允禟這對難兄難弟,平時關系就很鐵,連死法都很像,一個上吐,一個下泄,就連死亡時間也相距不過十天。當然,還有一點未必是巧合,那就是兩人的監禁環境想必也都是極為惡劣的。天潢貴胄,壽年不永,雍正說自己在里面一點責任也沒有,恐怕是說不過去的。清史專家孟森在《清世宗入承大統考實》里說:“屠弟一款,尤為世宗(雍正)所自稱不辯亦不受者。夫不辯是否即受,論者可自得之。”有何可辯?是是非非,觀者自有結論。

  是的,雍正并沒有親自命令將允禩和允禟處死,是他們自己病死的,正如雍正所說,“自伏冥誅”!允禩和允禟不過是命不好罷了,誰讓你生在帝王之家,又屈居人下?

  年輕時的雍正,曾經寫過這樣一首詩,名字叫《七夕》:

  “萬里碧空凈,仙橋鵲駕成。

  天孫猶有約,人世那無情?

  弦月穿針節,花陰滴漏聲。

  夜涼徒倚處,河漢正盈盈。”

  可惜的是,人間雖有情,權力卻無情;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平心而論,雍正和允禩都是有抱負、有能力的人才,他們誰做皇帝都是夠格的。但是皇位只有一個,康熙在的時候,允禩不能和父皇去爭;康熙死了,又怎能和皇兄去爭呢?所謂動輒得咎,慨難身免。允禩這輩子,可謂是“一生是才無處用,只恨生在帝王家”,他的德才兼備,群臣愛戴,諸多阿哥愛護,反成了不可饒恕的罪過,這也是一種命運\的反諷罷。

  值得一提的是,雍正打擊允禩等人,除了有報仇雪恨的意思外,他也是利用屢興大案的方式來樹立自己的威信,以強化其君權。雍正通過這些血淋淋的例子,使得大臣們只能惟自己的意志為轉移,全無自己的獨立思考能力,這也使得全國的臣工日益奴隸化、被動化。后來隨著軍機處的設立,更是使皇權的專制程度達到了一個新的歷史高度。

  對于允禩幾兄弟的遭遇,民間也頗有不平之氣。雍正即位之后,就有謠言說雍正“日日飲酒,日中即醉”,當時京城中甚至還有人刊刻散發“報房小抄”(傳單),以至于人心洶涌,政局不安。前面曾提到有一個叫蔡懷璽的人向胤禵院中投書,后來又有一個叫令狐士義的人投書給允禟,其中稱:“愿輔有道之主,不附無道之君,欲糾合山陜兵民以救恩主。”還有一個叫郭允進的人作傳單說“十月作亂,八佛被囚,軍民怨新主”,責難雍正迫害允禩,并說雍正即位以來天怒人怨。另外,還有人“各處黏貼謠言,內云災禍下降,八月內有八千猛虎進京,不信者即染瘟疫吐血而死”,等等。就連朝廷中,同情允禩的也大有人在,雍正自己也承認,“審察眾人神色,未嘗盡以廉親王(允禩)為非”,“視諸王大臣之意,頗有以允禩為屈抑者。”

点击下载App,搜索"贫嘴楚才",免费读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