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回 千古风流事留与后人书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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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两人早早登程,马不停蹄赶往浙南。经过周天豪等悉心指引,行事方便多了。每到一处便依周天豪所授方法与地头蛇取得联络,打探消息。一路寻踪觅?,这一天终于赶到了雁荡山。

  雁荡山是天赐的旧游之地。当年他曾在此与东方老道追逐多日,跑遍了这里的山山水水,最后跳涧诈死。又曾在沧海书阁读书半载,与紫箫姑娘琴箫唱和,机缘巧合练成了绝世神功。

  往事悠悠,历历在目。他与紫箫姑娘匆匆相识,又匆匆分手,伊人的倩影却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刻骨铭心。也许是曾在琴箫声中互通心曲,结下了不解之缘。也许是送别的那一幕,紫箫姑娘真情流露,纯和自然,不带分毫世俗儿女的矫揉造作,洒脱地道别,使他永难忘怀。

  他催马信步而行,无意中走上了通往沧海书阁的山路。

  天赐只顾想心事,闷声赶路。萧若男却忍不住了,问道:“李大哥,咱们这是去哪里?”

  天赐笑道:“去一个你曾去过的地方。咱们快到海边了,你听!这是海潮声,我仿佛已经闻到了海风的气息,多熟悉,多亲切!”萧若男喜道:“我想起来了,这条路通向沧海书阁。

  大哥,你也去过沧海书阁?“天赐道:”我曾在沧海书阁逗留半年有余,读书下棋,优哉游哉。这是我一生中最逍遥的一段时光。“

  萧若男笑道:“你一定见过紫箫姑娘,她是不是很漂亮?你是不是很想她?”天赐道:“我确实忘不了她,这与漂亮不漂亮无关。她琴上的造诣令人叹服,若不是她悉心引导,我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谈笑间走出山路,到达海边,视野顿时开阔,海风清凉,涛声阵阵,令人心旷神怡。两人沿海岸策马狂驰,好不惬意,不知不觉中沧海书阁悠然在望。

  行到近处,两人骇然变色,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昔年美仑美奂,画栋雕梁的一座座亭台楼阁,不知被何人放了一把大火,化为一片断壁残垣。火劫过后不久,余烬仍在燃烧,发出劈劈啪啪的爆响。两人跳下坐骑,冒烟突火踏入废墟,沿着石级向上走。只见那座巍峨的藏书楼也没能逃过火劫,楼中的珍本藏书只怕也尽数付之一炬了。天赐又惊又痛,大叫道:“这是谁干的?乐老伯,紫箫姑娘,你们在哪里?”

  忽然,一缕箫声随风而来,曲调缠绵低徊,时断时续,正是那一首天赐常吹的《引凤》。

  “这一定是紫箫姑娘,她内力进境好快,已经能吹奏紫玉洞箫了。”伊人无恙,天赐大喜过望,循箫声寻去。只见海边的礁石上坐着一位白衣女子,临海抚箫,背影纤弱孤单,箫音凄楚苍凉。天赐心中一酸,轻声唤道:“紫箫姑娘。”

  箫声嘎然而止,那女子转过身,果然是紫箫姑娘。她神情凄苦,面色憔悴,秀目泪光隐隐,惊喜之色一闪即逝,只叫了声:“若男姐,李公子!”扑到萧若男怀中,放声大哭。天赐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问道:“紫箫姑娘,发生了什么事?乐老伯呢?”

  紫箫低泣道:“家父遇害了。昨天有一个姓龙的带着两名随从登门造访,自称在山中迷路,家父好心留下他们款待。谁想这恶贼发现阁中藏书,马上翻脸相向,将武功密笈抢掠一空,放火焚烧书阁,杀害了家父。我得到消息出来抢救却迟了一步。这恶贼有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刀,我敌他不过,拼死逃出,眼睁睁看著书阁化为灰烬,听任杀父仇人扬长而去,无力阻拦。我真没用,白练了十几年武功。

  天赐目龇欲裂,切齿道:“是龙在渊!紫箫姑娘,告诉我,他逃到何处去了?”紫箫道:“他夺了一条渔船出海去了。”萧若男心凉半截,悲呼道:“苍天无眼,让这恶贼逃掉了。”

  大海茫茫,何处寻觅仇人踪??二女同病相怜,相拥而泣。

  天赐道:“这厮残忍狠毒,毫无人性,让他活在世间,不知又要害死多少无辜。若男,紫箫,咱们也找船出海。这厮逃到天尽头,咱们就追他到天尽头,不取其性命决不罢休。”

  三人沿海岸寻去,在一个傍海的小渔村找到了一条渔船。昨日龙在渊在村中夺船,胁迫船主驾船出海,村民已成惊弓之鸟。那船主是个中年汉子,生得人高马大却胆小如鼠,见天赐与萧若男?带利刃,还当是龙在渊的同伙,惊得脸色煞白,嗫嚅道:“小人不想出海,大爷另外找人吧。”

  船主操一口本地土音,天赐听的胡里胡涂,莫名其妙。紫箫姑娘却听懂了,也用土音道:“我是沧海书阁乐老先生的女儿,昨日家父被那夺船的恶贼害死。这两位都是威震天下的大侠客,助我出海追杀仇人。请大叔务必帮忙,事后重重有谢。”船主一听有谢,乐得眉开眼笑,拍着胸脯道:“大家都是乡邻,人不亲土亲,哪有不帮忙的道理。我沈老大人称浪里钻,论使船的手段在本村数一数二。那被劫走的田老四比我差远了,包管追上他们,没问题。”

  这沈老大的确没有吹牛,操舟之术十分高明,将渔船驶得箭一般快。可是大海比不得陆地,无道路市镇可循,茫无边际,想找一条小船谈何容易。一连三日,毫无收获。眼看着船上的淡水食物即将告罄,沈老大便想返回,若男紫箫也有归意。天赐夸下海口,不杀龙在渊誓不罢休,岂能无功而返,许以重酬,劝说沈老大再寻一日。

  时至午后,天色忽变,阵阵浓云从天边翻卷而来,风势逐渐加强,渔舟颠簸得厉害。沈老大脸色惨白,惊道:“我的老天,风暴来了!”天赐道:“老兄人称浪里钻,大风大浪见得多了,这点小风浪不在话下。”沈老大道:“李爷,您不识得厉害。这才刚刚开始,等一会风大起来,浪头高得象小山,钢铁也打烂了,何况这只小木船。咱们完了。”天赐道:“生有时,死有地,叫天没有用。这一带海岛不少,或可躲避一时。老兄,我来帮你。”沈老大精神稍振,调转船头,向来路驶回。

  天无绝人之路,很快便找到了一个荒僻的小岛,远远可见葱翠的林木之中隐隐有烟火之光。沈老大喜道:“李爷请看,岛上有人。”船行到近处,只见海湾里泊着一条渔舟,随风浪时起时伏,舟上空无一人。沈老大更喜,叫道:“这是田老四的船。”

  被劫走的船在这里,龙在渊一定也在岛上。皇天不负苦心人。天赐大喜过望,弃舟登岸,命沈老大看守船只,与若男紫箫向火光方向摸去。

  林中的空地上正有三个人围坐篝火旁烤鱼食用。赫然是龙在渊与郝大鹏骆邦正。另有一个褐衣赤足的瘦小汉子瑟缩一旁,大约就是田老四。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若男紫箫便要跳出去动手。天赐低声叮嘱道:“这厮闪电刀厉害,由我来对付。你们收拾那两个走狗。”大踏步走出树林,笑道:“龙三公子,别来无恙乎!”

  天赐语调平和,但在龙在渊听来无异于晴天霹雳,一惊而起,骇然变色。手按刀柄,凝神戒备,沉声喝道:“姓李的,你来干什么?”天赐笑道:“咱们两个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交手数次却一直没能分出高下。龙三公子即将远走异域,今后也许不会再有比试的机会,岂不令人遗憾。李某特来送行,与三公子一决雌雄。”

  天赐气定神闲,龙在渊心胆皆裂,孰强孰弱洞若观火,何须比试。龙在渊冷汗涔涔而下,说道:“龙某自认不敌,远遁海外避祸。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想赶尽杀绝,未免太不讲道义吧。”

  天赐冷笑道:“你龙在渊也知道什么叫道义,奇闻奇闻!贤父子兴兵造反,流毒中原,为逞一己私欲,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如今你父兄皆亡,也算付出了代价,这且不必再提。

  乐老先生不过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乡间隐者,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害他性命,只此一罪便死有余辜。大丈夫敢做敢当,你有闪电刀在手,尚能一搏,何必自贬身价,向仇敌屈膝求饶。“

  龙在渊脸色铁青,步步后退,握刀的手微微发抖。忽然,他疾掠到田老四身后,提起田老四的衣领,将闪电刀驾在后颈,大叫道:“姓李的,放我一马,否则我一刀宰了他。你以侠义自居,不会看着他因你而死吧?”

  这一手太出人意料,谁能想到一个武林高手会施展如此下作的手段。天赐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放开他,李某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接得下李某三剑,李某就放你走,前仇一笔勾销。否则李某剑出无情,你绝难逃生。”龙在渊狂笑道:“你想的美!现在必须听我的,快快让路,放我上船,不许追赶。这田老四尚有大用,我不会杀他。如果你想让他死,简单得很,龙某一M砍下,一了百了,决不拖泥带水。害死一个无辜的船夫,你会一生负疚。

  姓李的,我没说错吧?“

  君子可欺之以方,天赐欲不顾一切拔剑动手,但一看田老四惊骇欲绝的神情,于心不忍,一番内心交战,终于无可奈何地让开路,眼睁睁看着龙在渊挟持田老四上了渔船。郝大鹏骆邦正解开船缆,随后跃上,扯起帆篷,离岸而去。龙在渊万分得意,大笑道:“不劳远送,后会有期。龙某向你保证,不杀这田老四,够义气吧?”

  萧若男气的娇躯乱颤,急道:“大哥,就这么放他走了?”天赐没有回答,注目远去的渔舟,口唇微微蠕动,却无声音发出。紫箫姑娘是行家,知道天赐是在施展千里传音的绝技。

  她道:“姐姐别着急,他逃不掉的。你看,有变化了。”

  只见远去的渔舟上果然发生了变化。掌舵的田老四乘龙在渊不备,忽然翻身跃入海中,潜行至十数丈外方浮出水面,向岸边游回。渔舟无人操纵,在原地兜圈子。龙在渊鞭长莫及,望洋兴叹,急得大骂不已。郝大鹏骆邦正相互一递眼色,也乘机跃入海中,却不急于逃走,潜游到船下,用佩剑将船底凿穿。海水汩汩涌入船舱,渔船渐渐倾斜,沉入水中。

  龙在渊不识水性,被这出乎意料的变化惊呆了。直到海水浸到足踝,他陡然清醒,疯狂地扑向船桅,举掌猛劈。救命的船桅尚未到手,渔船忽然倾覆,将他摔落水中。他手足乱抓,却抓不到借力之物,只发出几声绝望的惨呼,便沉入海水,再也没有露出头。郝大鹏骆邦正在沉船处游了几圈,确认龙在渊已经溺水而死,方向岸边游回。

  若男紫箫目睹仇人葬身大海,又是喜慰,又是惊诧。萧若男扑入天赐怀中,甜甜笑道:“大哥,那两个走狗为什么会忽然翻脸?你刚才向他们说了什么?”紫箫不如萧若男大方,只是亲昵地依偎在天赐身侧,目光中柔情无限。

  天赐揽住二女纤腰,笑道:“我对他们说:龙在渊天性凉薄,跟着他是死路一条。只要杀掉龙在渊,我便饶他们不死。中原花花世界何等快乐逍遥,何必去蛮荒异域受苦。龙在渊一生害人,今日终于为人所害,神龙归海,葬身鱼腹,死得其所,可称无憾。”

  这时田老四等相继游上岸。郝大鹏骆邦正一脸的谄谀之色,打躬作揖前额几乎触到膝盖。

  郝大鹏解下背上的包裹,双手捧上,赔笑道:“李公子,郝某幸不辱命,已将龙在渊溺死。

  这是龙在渊自武林盟劫夺的不义之财,请公子过目。“

  天赐不假辞色,冷冷地接过包裹。奇珍异宝他见得多了,也不觉有什么稀罕,随手捡出两颗浑圆的大珠,交到田老四手里,说道:“毁了田老兄的船,我很抱歉。这两颗珠子算做赔偿,请田老兄笑纳。”这大珠价值不菲,足够打造十来条渔船,田老四因祸得福,称谢不已。天赐又道:“紫箫,这两个恶贼是杀害乐老伯的帮凶,交给你了。”

  郝大鹏骆邦正骇然变色,扑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哀号道:“李公子,你答应过不杀我们的。您老开恩,高抬贵手。”天赐冷冷道:“我答应不杀你们就不杀,紫箫姑娘为父报仇,却与我无关。二位卖友求荣,杀害同袍兄弟之时,可曾想过高抬贵手吗?”背过身去,不再理会。背后传来两声惨号,二贼被紫玉洞箫敲破头颅,当即毙命。

  天色渐渐转暗,酝酿已久的大风暴终于来临,风急雨骤,浊浪滔天。大家找到一处洞穴躲避风雨。翌日清晨,风收雨止,旭日东升,晴空万里。若男紫箫?手出洞,深深吸一口清爽的海风,一身的轻松。

  若男道:“大仇已报,我和大哥该回南京了。妹妹,你也随我们一起走,好吗?”紫箫姑娘幽幽道:“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继承父志,重建沧海书阁,不能让他老人家一生心血付诸东流。”若男笑道:“看样子姐姐的面子还不够大。大哥,看你的了。”

  若男说得太露骨,天赐脸皮虽厚,也不禁为之一红。说道:“乐老伯毕生的心愿就是藏尽天下奇书,沧海书阁一定要重建。你一个姑娘家却有诸多不便,不如随大哥回南京,此事容待后议,大哥一定会尽力的。”紫箫双颊羞红,垂首无语。天赐急道:“紫箫,难道你不愿意?”若男笑道:“傻子!不说就是默许了,再问下去,当心紫箫妹妹恼你……,格格!

  恼你不解女儿家的心事。“天赐恍然大悟,心痒难搔。紫箫头垂得更低,脸颊也更红了。

  一年之后,沧海书阁开始动工重建。此事出于天子的旨意,由朝廷批拨银两,各地方官不敢不尽力。雷厉风行,沧海书阁很快便恢复了旧日的气象,藏书之丰更胜从前,成为天下读书人向往之地。

  大乱之后,必有大治。自各地反叛相继平息,天子起驾返回京师。三年励精图治,天下承平,海内无事。

  这一日天赐在宫中百无聊赖,诏请孟文英入见,在后苑假山上的御景亭摆下棋枰,下棋取乐。孟文英恭敬拘谨,心事重重。天赐心在局外,神思不属。这一局棋下得平平淡淡,兴味索然。大约走了两百余手,双方各围各的地域,未经大战棋局便结束了。

  天赐推枰而起,笑道:“孟卿好棋力,朕输了。”孟文英连忙起身肃立,口称不敢。天赐道:“孟卿请坐。朕叫你来还有一件要事。朕有一小妹,年齿已长,尚未字人。听说韦应麟也未婚配,他二人年貌相当,堪为佳偶。卿与韦应麟交情不薄,能否代为作伐?”

  孟文英小心翼翼问道:“不知是哪一位公主殿下?”天赐笑道:“孟兄何必跟老朋友装胡涂。我只有一个妹妹,闺名小慧,相信孟兄不会不知。我的真实身份相信孟兄也不会猜不出。”天赐改变称呼,道破机关,孟文英却不敢相认,心怦怦乱跳,说道:“陛下乃先皇裔胄,当今天子,臣焉敢妄猜。公主殿下的亲事臣一定尽力。”

  天赐摇头叹息,怅然若失。两人本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自幼一同长大,无话不谈。如今一个是君王,一个是臣下,身份所限,无形中产生了隔阂,只怕再难找回昔日纯真的友情了。

  正在这时,忽见大太监余广登上假山,禀道:“启奏陛下,鸿胪寺陆大人昨夜暴病身亡,临终时留下书信一封,请陛下御览。”

  陆鸿儒病逝!这噩耗来得太突然,天赐又是悲伤,又是惊诧。拆开书信一看,其中所言不外乎病势日渐加重,自知不久于人世,无法侍奉陛下,求陛下恩准妻儿扶柩还乡云云。天赐陡生疑念。陆鸿儒正值壮年,一向无甚疾病,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病故呢?天赐换上便装,只带孟文英一人,前往陆府吊唁,以求解开心中的疑团。

  御驾亲临,忙坏了陆府上下人等。陆夫人偕幼子出来叩谢圣恩。天赐留心观察,母子二人的悲凄之色似乎不像是装出来的。到灵前上香致祭,运功默察棺木,棺中似乎也不是空的,只可惜不能打开看看。天赐心想:“陆兄难道真的亡故了?令人难以置信。他智计百出,如果想诈死我也看不破。”祭奠完毕,一路返回宫中,左思右想,始终无法释怀。

  正行走间,迎面大摇大摆走来一人,破衣芒鞋,披头散发,一脸的泥垢。肩上斜挎着一面渔鼓,载歌载行,歌曰:“张良辞汉全身计,范蠡归湖远害机,乐山乐水总相宜。君细推,今古几人知?”擦肩而过,歌声鼓声随之远去,消失在人丛之中。

  天赐细细琢磨歌中意味,顿时憬悟,暗叫道:“这是陆兄,错不了!”回头再去寻找,陆鸿儒却已杳无踪?。天赐暗自叹息:“陆兄走了,这是来向我辞行的。来的清楚,去的明白,足见坦诚。他把我比做寡恩无义的勾践,屠戮功臣的刘邦。唉!难道我做了皇帝,朋友之间便不能如从前一般推心置腹,赤诚相待?”回想起方才孟文英的态度,天赐心中更为怅惘。也不想再回宫中,径自前往他假扮道士时居住的那所宅第,去寻妻子兰若。

  兰若见丈夫郁郁不乐,问起缘由。天赐一一相告,叹道:“朋友之间要相互信任,相互体谅,我不怪他们。谁让我自找苦吃,鬼使神差当上这无聊之极的皇帝。皇帝是不能有朋友的。”

  兰若幽幽道:“皇帝只有忠于他,敬畏他的臣子,没有朋友,甚至……,甚至也不能有妻子。我真怀念在兖州那段日子,只有那时你才是真实的。现在却象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神,可望而不可及。”

  天赐深情地握住妻子的双手,说道:“兰若,这几年让你受苦了,我很抱歉。再给我一点点时间,稍做安排,你我便回乡隐居,回我们的家。那时我就不再是天神,而是有情有义,有血有肉的好丈夫。”

  兰若喜道:“我等你这话等了好久。可是你走得掉吗?太后?臣不会阻拦吗?”天赐道:“陆兄提醒了我。他能诈死而去,我为什么不能?太后?臣想阻拦也阻拦不住。”

  兰若道:“将万里江山,千斤重担交与他人,你放心得下吗?”天赐道:“朝中有孟文英宓日华王致远严梦熊这些忠心耿耿的臣子,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千斤重担让他们去挑,我已经累了。”

  兰若道:“你抛得下宫里安逸的生活,抛得下炙手可热的权位吗?”天赐道:“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何足惜哉!”

  兰若道:“你抛得下后宫三千粉黛吗?”天赐笑道:“她们几千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分半分,只要有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兰若笑道:“别说得太满,象小蔷小薇若男紫箫这些爱你敬你的姐妹们,你也抛得下吗?”天赐哑口无言,脸上掠过一片阴云。

  兰若笑道:“我的傻哥哥,不用担心。我不是醋娘子,舍不得抛下,就带她们一起走好了。”

  天赐大喜,一把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轻轻亲吻她吹弹得破的脸颊。阵阵体香沁人心脾,丝丝秀发撩人心意。天赐陶然欲醉,俯在她耳畔轻笑道:“我李天赐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能娶到你这样美貌贤淑,温柔体贴的好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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