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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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是故人來?誰?”云之光不解地問。

  “回去再說。”梅勝云淡淡一笑,示意沒什么大事,讓云之光不必擔心,然后柔聲說到:“小玉,你隨便唱幾只自己最喜歡的曲兒。”接著又提高聲音說:“兄弟們,大伙兒繼續。”

  回到住所,云之光不待梅勝云更衣洗漱便急不可待地問:“你方才所說故人是怎么回事?”

  梅勝云笑了。“為何如此緊張?難道害怕我在江南也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我猜測是尚云行發出試探之意。你不是安排了兄弟跟蹤那小玉姑娘,很快便會有確切消息吧。”

  “小玉唱的那曲兒到底有什么特別含義?你怎么就推測是尚云行?小玉描述那人的模樣倒不像他,不過有可能他有意遮掩容顏。”

  “尚云行曾經向我!示好。”梅勝云考慮了一下措辭,接著說到:“當時我拒絕了,他竟然一怒之下將一張難得的古琴損毀,此時卻唱什么棄琴,說的好像我對不起他一般。”

  云之光皺眉說:“這尚云行為何搞得鬼鬼祟祟神神秘秘?他想見你就見唄,難道我會攔著不成?”

  “他大概是想單獨見我。”

  “不成!”云之光說得斬釘截鐵,心中暗忖,他跟尚云行倒還挺有默契,一首隱晦的曲子,便知道對方的存在。

  梅勝云摸著云之光板起來的臉笑著說:“怎么?怕我無以回報以身相許?”

  云之光反握住他的手,認真地說:“他對你有企圖,我怎么能讓你跟他單獨相見?再說你知道了他的身份,或許他怕你泄露壞了他的大事,想誘你見他,趁你對他沒防范之心控制住你。”

  “我能壞他什么大事?等等!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梅勝云心里似乎想到什么,卻并不明確。

  “我!隨口說的,沒什么想法。”云之光茫然答道。

  “他上次走之前說要做一些非做不可的事情,然后咱們失去他的蹤跡好幾個月,紫衛云記雙線都查不到他的消息,如今又突然出現清理自己閑置的資產,好像他真的是在做什么大事情。”梅勝云邊想便說。

  “他是東周后裔,會不會!做什么忤逆的事情?”云之光突然壓低聲音。

  “他不會那么瘋狂吧?做出這種螳臂當車,以卵擊石的瘋狂傻事?”梅勝云被他這想法嚇了一跳。

  “那個人挺狂的,瘋不瘋就不知道了。你覺得那是瘋狂傻事,人家覺得那是他的使命和信仰。”

  梅勝云做出噤聲的手勢,自己陷入思索之中。

  是那位神醫救自己時要求他許下的承諾嗎?還是真如小光所說,他突然間意識到自己的使命和信仰?尚云行,不要做傻事啊!你叫做自己云行,是渴望能行云流水天馬行空,還是已經看透生如浮云,飄蕩在浩渺天空,看似自由卻逃不過始終風的掌控、天的界限?

  梅勝云對尚云行無情,卻有意,惺惺相惜之意。

  “云?”云之光的聲音驚醒沉思中的梅勝云。“云,你在想什么?”

  “啊?沒想什么。”梅勝云敷衍說到。

  云之光臉上明顯流出不滿情緒。“云,你說過我們之間任何事情都要告訴對方,你在想什么?在想尚云行?”

  梅勝云看著他的表情笑了。“我的光啊,江南的特產似乎不是醋啊。我的確是在想他,我在想他會不會作出咱們所猜測的事情。“

  云之光不好意思地說:“我哪有那么小氣!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呢,若不是他舍命相救,咱們哪有今天?我是怕你因為他的救命之恩做出什么不當的事情。”

  “我有分寸。他可能是我這一生唯一曾經認作朋友的人,光,我一個朋友也沒有,我曾經非常希望他只是尚記的東家,我與他既是對手,又是朋友,既互相競爭,又彼此合作。那種感覺多好!可是,如果他真的做出那種事情,我不會姑息他。”梅勝云長嘆一聲。

  云之光點點頭,他常常能體會到梅勝云內心深處的孤獨,但還是不放心地補充到:“你答應我絕不一個人去見他,你說過咱們時時要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我答應你!其實我也不想單獨見他,那人正如你所說,有些太狂妄膽大了。”

  “不知道他會怎么玩神秘現身?”云之光頗感興趣。他與尚云行沒有什么交集,梅勝云說過一些此人的事情,語焉不詳,他也沒有細問,只感覺他們二人之間頗有曖mei,但勝云對他一心一意,他自然不會猜疑什么。勝云能看上眼的人一定非常出眾,他對尚云行很是好奇,他打算見見這位神秘人物。如果那人是磊落正直之人,也無需緊跟著勝云寸步不離。給他一些空間吧,方才勝云語氣中流露的孤寂之意令他心疼,他希望這尚云行只是故弄玄虛與勝云玩斗智猜謎的游戲。

  “我想他是怕我不去杭州才弄這么一出來,咱們去杭州后,他自然會露面。”梅勝云猜測說。

  杭州云記總掌柜關悅帶著一幫兄弟早在杭州城外十里亭等候兩位莊主多時。遠遠看到自家車馬徽記,一眾人歡喜地迎上去,對著馬車深拜。云之光探出頭說:“關掌柜上車來,咱們邊走邊說。”

  關悅頭次見到心儀已久的神仙莊主,上車之后失神了好一陣子才醒悟到自己的失禮,慌忙跪下滿臉通紅不敢抬頭。梅勝云笑著扶起他,他才很不自在地在對面落座。

  梅勝云跟云之光在一起之后,身心歡愉,神采氣色日趨見好。面色不再蒼白,皮膚潤澤,身體也不再清瘦憔悴,日見豐盈挺拔。早在他剛從東盟回來見過圣駕離去后,皇上便對劉文曹慶深深感慨,云之光果然是他最好的藥啊。關悅如今所見的梅勝云,比那時的風采更佳,可以說是這些年來他的最佳狀態。云之光天天與他在一起,自是感覺不明顯,但旁人的那份驚艷卻越來越激烈。關悅這還是已有心里準備,可真見了真人,還是被震住了。

  兩人早已見怪不怪,梅勝云和顏悅色地說:“關掌柜辛苦了,總是這么驚擾兄弟們,我二人實在過意不去,再這么大動靜,以后也學人家微服了。

  關悅忙說:“是兄弟們急于想見兩位莊主,情難自控,請莊主體諒。“

  云之光笑道:“我二人也經常掛念各地兄弟,如今咱們云記遍天下,到處有自家兄弟姐妹,真正是四海為家啊。”

  關悅偷看了一眼梅勝云見他也是滿臉微笑,心下漸安,暗忖難怪喚他作神仙莊主,除了容貌之外,這清冷性子也似神仙呢。

  其時已經快到黃昏,關悅在西子湖畔的望湖居定好接風酒。二人進入包房,發現這屋子的窗戶比別處大許多,因而視野更為廣闊。此時正是荷花盛開季節,窗外滿眼荷花,屋內滿室清香。

  梅勝云看見湖畔有許多庭院掩映在綠柳煙波之間,便問到:“尚園在哪里?”

  關悅斜斜一指。“那座依山而建的園子便是。”

  “那座小山也是歸屬于尚園產業?”

  “正是,還有園子東面那個湖灣。”

  梅勝云望著那汪淡藍,是不小的一片湖面呢。“那湖與西子湖相通嗎?好像護堤上有不少行人行走。”

  “應該是相通的。那湖屬于尚園產業,但并沒有象其他人家用高墻將湖封閉,而是任由游人行者在湖畔賞游。那里的荷花開得最好,列為西子湖十景之一,雅稱十面風荷。”

  “人家十面埋伏,他十面風荷。有意思。”梅勝云心中暗忖,這園子真花五十萬買了,貴則貴矣,但也不算貴得離譜。

  “關悅,明日咱們去尚園拜訪,你去安排好。今晚我二人想夜游西湖賞月,西子湖幽雅寧靜,人多不宜,兄弟們就別跟了。明晚你看哪里最熱鬧,咱們便跟兄弟們好好熱鬧一番。”云之光知曉梅勝云心意,如此吩咐一番之后望向梅勝云,正對上他微笑的目光。

  這夜的月光并不明亮,天空有薄薄的云彩,湖面也不是很平靜,風將湖水吹起微微的皺褶,朦朧的月光灑下來很快便蕩漾散開,一團銀色的光暈始終無法凝聚。梅勝云頗有些遺憾地說:“可惜,今晚看不到水天明月相映。”

  “沒關系。今晚看不到,明晚再來看。不過我懷疑明晚也一樣看不到。”云之光說。

  “為什么?”

  “因為他們慚愧啊,你在這里,月亮哪里敢露面啊。還有那些荷花,白天開得那么肆意,這會也都藏到葉子后面了。”

  梅勝云笑了。“荷花到晚上花瓣便略微閉合,等清晨的露珠滴到荷葉上,他們便重新舒展了。他們也知道晚上無人欣賞,偷個懶。”

  云之光擁住梅勝云,低聲笑道:“你可不許偷懶。”

  兩人肆意地擁在一起。他們的船有意遠離了湖岸,湖面廣闊,光線又暗,雖然還有不少船只游弋,但都在較遠距離之外,因此不怕被人看到。船上跟隨的也只有安遠和老五。老五掌船,安遠侍酒。

  月光愈發黯淡了,想來月亮看到湖中小船上情景的實在是太害羞,幾乎整個臉都鉆到云里,但還是掩飾不住好奇地露了一絲兒縫偷窺。風停了,小船卻搖擺得更加厲害,漾起很大的漣漪。

  “誰家今夜扁舟子,無需相思明月樓。”梅勝云低聲吟道。

  兩人這廂月下纏mian,卻不知的確有人“可憐樓上月徘徊”,在某處默默注視著遙遠處的這只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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