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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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云府,云之光先跳下馬車,一眼看見何以抒在門前與下人糾纏。“你來干什么?”云之光冷冷地問。

  何以抒下意識地向后退了一步,望向云之光的身后露出熱切的目光。“梅侯爺,昨日的琴曲曲名為何?”

  梅勝云愣了一愣,避過他的眼神,徑直向府里走。何以抒迎上來繼續說:“昨日那只琴曲在下前所未聞,請梅侯爺賜教。”

  梅勝云皺了皺眉,云之光一手將何以抒扒拉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何以抒不敢靠前,眼睜睜地望著二人進府,大紅朱門將要關住的瞬間,梅勝云突然停住腳步,回頭說到:“天問。”說完大門便緊緊閉住了。

  何以抒大喜,向著大門做了一個揖,嘴里喃喃而語。“天問!天問?”

  第二天午后,梅勝云午休醒來,他抹了抹額頭的汗,心想這天也太熱了,連自己都出了汗,不知那些外面勞作的百姓有多辛苦。這些日子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而今年,又似乎是多年來最熱的一年。

  安遠應聲而入,用溫水浸濕的軟帕為他擦臉,驚訝地問:“公子被熱醒了?今天是熱,一點風都沒有。方才張良駒先生送了一盒子荔枝來給莊主嘗鮮,說是才從嶺南送來。公子,你道他們怎么把荔枝送來的?”安遠故意賣關子。

  “怎么送來的?”梅勝云淡淡地問。

  “他們在盒子里放著冰塊,將荔枝放在冰塊中,然后用棉被把盒子裹得嚴嚴實實。那樣捂著,冰竟然沒化,每顆荔枝都紅艷紅艷的,看起來非常新鮮,手摸著也涼涼的很舒服。公子,他們那是什么冰,那么神奇,不怕熱,捂著棉被都不化?”

  梅勝云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難道是寒冰玉?用寒冰玉運\送荔枝,太夸張了!你拿來我看看。對了,這么熱的天,吃一點涼東西沒關系吧?”

  “公子現在真愛惜自己。奴才想著應該沒問題,以前夏天宮里做的甜湯都專門用窖里的冰鎮過了,才拿給主子們解暑呢。”

  安遠捧著一盤子荔枝來,還拿了幾小塊冰讓梅勝云看。梅勝云拈起一塊放在手心,不一會手心便積了一小灘水。手心冰得有些麻了,他趕緊將冰塊扔掉,對安遠說:“是普通的冰,只是這么一小會兒就化了不少。”

  安遠撥開荔枝殼,用牙簽將核剔除,留下晶瑩剔透的荔枝肉擺在翠玉的碟子里,只是看著便讓人口齒生津了。梅勝云連吃了好幾個之后突然停住。“小安,少弄點,留到他回來一起吃。”

  安遠笑了。“公子,還多呢。我怕太涼,不敢給公子多拿。再說了,公子若喜歡,可以讓云記急報送來。”

  “豈能為這口腹之貪啟用云記急報?你知道云記急報要累死多少馬,辛苦多少兄弟?”

  正說著梅勝云突然站起來,雙眼熱切地望向門外,安遠一看這表情就知道是云之光回來了,趕緊迎到門外,施禮后便退下了。

  “今天這么早?”梅勝云捏了一個荔枝肉塞進云之光嘴里。

  “真甜!真涼!好吃!”云之光連聲贊嘆,接著解釋到:“今天太熱了,殿里待不住,各部留人值守,讓大家都回去了。你也醒得早。”

  “我是被熱醒的,出了一頭汗。”

  “連你都覺得熱了,可見這天熱成什么了!”云之光一邊說一邊又去捏了一顆荔枝扔進嘴里。“這是什么?真好吃。”

  “這叫荔枝,每年只有宮里才能吃到。今年宮里的荔枝是云記負責采買,張先生便送了一盒過來。你喜歡吃便多吃點,我以前在宮里吃過。”

  “你喜歡吃讓他們多送點過來,反正是咱們采買。要不然咱們到嶺南去,坐在樹下面吃個夠!”

  云之光將剩下的荔枝全部剝完,給自己嘴里塞一個,給梅勝云嘴里塞一個。梅勝云自己不沾手,就讓他喂著,不一會兒一盤荔枝便吃光了,又讓安遠送了一盤來。

  “云,今天那個何以抒纏著問我天問出自何人所作,他說他昨夜查遍典籍都沒有查到。我本來懶得理他,但那么大太陽他也不嫌曬得慌,一定要問個明白,身邊其他幾個人也問個不停,我實在不厭其煩就告訴他們是你寫的。”

  “然后呢?”

  “沒然后了。我就回來了啊。”

  “哦!你怎么跑去中書院了?你平常應該跟何以抒碰不上吧?”

  “我是去找謝中書,你不是說修思喜歡他家女兒,我去幫修思打探打探。”

  “那謝紫宛性子倔強,只怕問謝中書也沒什么用處,當年她連皇上都拒絕了。要按謝中書心意,肯定是希望能做皇上老丈人的,結果卻拗不過女兒。”

  “修思說他曾婉轉問過謝小姐,她說要憑她父親做主。”

  “那慘了!謝紫宛這分明是推托之詞。謝中書怎么能看上修思?哦,對了,我看他可能對何以抒還頗為好感。你那天把何以抒嘴打破到時候,我看謝中書挺心疼的樣子。”

  “有可能。謝中書是個老學究老古板,這何以抒是個小學究小古板,兩人挺對路。再說何以抒畢竟是前科狀元,據說他滿腹經綸,出口成章,而且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一般士子苦讀寒窗,根本沒有精力去鉆研琴棋書畫,這個何以抒看來是個很有天分的人。難怪他那么鄙夷我。不說他了,你見到謝中書怎么說的?”

  “沒見到,說是謝中書胸悶喘不上氣,先行回家了。”

  又一盤荔枝吃完,云之光又喚安遠再去拿,安遠說:“回大人,這荔枝多吃不宜,奴才用冰存著,明日再吃吧。”

  見到安遠如此關懷細致,云之光不由得心生感激,語氣非常客氣地說:“多謝你提醒,我只顧著好吃,以后這些事情你多替我操心些。”

  安遠受寵若驚,慌忙施禮說:“云大人折殺奴才。照料公子本就是奴才的使命。”

  安遠收拾干凈桌子退下,云之光笑嘻嘻地去摸梅勝云的臉,不料他立刻閃開。“你的手黏糊糊的,快去洗了。”

  “是荔枝汁啊,很甜。”云之光舔了一下手指。

  “惡心!”梅勝云笑著說。

  “什么什么?剛才喂你的時候你連我手指頭都吃進去了,這會兒說我惡心?”云之光不依不饒,又在梅勝云臉上抹了幾把。梅勝云自然無法躲開,只得皺著眉頭大叫:“小安!小安!”

  安遠應聲而至,莫名地望著忍俊不止的云之光和雖然面帶惱怒眉眼卻滿是笑意的自家公子。

  “小安,天太熱,我想沐浴,你去安排。”

  安遠退下后云之光大笑:“你竟然將小安當擋箭牌!”

  “當然!還有老五呢!他們可是我的人,你以后不許對他們兇聲兇氣的。”

  “我哪里敢!你家小安還對我兇聲兇氣呢。”

  “那還不是你做得太過分了。”

  “我!”云之光本想問我哪里過分了,立刻便想起七夕晚上才惹了梅勝云生氣,趕緊改口說:“我知道了,不過以后還是別拿他們當擋箭牌,多沒面子。”

  梅勝云沐浴后滿身清爽回到屋中,云之光一見到他便說:“方才你沐浴的時候何以抒來了,說專程來求見你,我跟他說你不得閑,讓他改日再來,他卻堅持要一直等到你有閑,此刻還在太陽地兒等著呢。也不知他想見你做什么?我想他總不敢上門挑釁,他看我的時候嘴不自覺就抖索,真是好笑。”

  梅勝云說:“我討厭這些自命清高的人,你打發他走,就說我人卑名惡,別玷污了他的清名。”

  云之光皺皺眉說:“說這種話做什么,不理他就是,他愛曬太陽任他曬去。”說完扯了梅勝云坐在腿上,鼻子湊在他脖頸上,深深地嗅著。“你以前身上總是一股藥味,現在明明沒有什么味道,但卻覺得清新無比,就象你在谷里用樹葉子泡的茶。”

  “我很想喝那茶啊。可惜那葉子沒法放久,就算從谷里帶出來也沒用。”梅勝云輕嘆一聲。

  “我也想喝。”云之光討好地說。

  “你又喝不出來,總跟風輕云淡弄混。”

  云之光訕訕一笑。“猛一下喝不出來,仔細一品還是能品出來的,我不是在學嘛!”

  “傻瓜!有些東西是學不來的,得有天分!”

  “那是!我不象有些人,大清早地采集露水煮茶,還要焚香沐浴。茶不就是解渴的嘛,雖然有好喝不好喝之分,也不用那么夸張吧。”云之光有些不服氣。

  梅勝云笑了。“不喜歡的別勉強自己,我看你最近在讀《琴經》,一切皆以自然為宜,太執著反而失去本真。你若喜歡聽,便聽著,聽到什么便是什么,心里想到什么便是什么,無需為我刻意去探求什么。”

  云之光說:“我明白,你是讓我不要為賦新詩強說愁,可是你的琴彈得那么好,我什么都不懂,你一定會很失望,所以我想多了解一些。”

  “你若喜歡,我當然更高興,我只是說,若不喜歡,別勉強自己。其實音樂也是一種語言,當他真正打動你的心時,你自然會聽懂。”

  “是。我覺得那天在程大人壽宴上,我便聽懂了。云,給我教琴吧。你喜歡的,我都想學,我也喜歡。”云之光情深款款地說。

  “好!不過,不能用我的琴學。”

  “小氣!你的琴能有多好!我回頭也要弄一張好琴。”

  “得了,還沒學,就想好琴,別把好琴糟蹋了。”梅勝云突然想起尚云行毀掉的“允”,對于愛琴的人來說,毀掉心愛的琴,是何等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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