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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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占领黄麻县城的敌人,布下了天罗地阏,到处搜捕鄂东军战士。

  楚汉华、秦希良、罗大虎三个人东躲西藏,有几次差点被敌人抓去,幸亏群众掩护,才化险为夷。这天晚上,三个人躲在一个山洞里,秦希良说:

  “我们这样躲躲藏藏不行,唯一的出路是拿起武器和敌人斗。”

  “我也是这样想。”楚汉华说:“可是我们只有三个人。”

  “三个人只要干得好。”罗大虎欣喜地说:“就可能有三万人跟上来。”

  “嚯!口气倒不小。”楚汉华倒很喜欢这样的话,因为在那样险恶的情况下,他们所以要打出鄂东军第三团的旗号,就是希望有更多的人跟上来。

  于是,三个人就决定夜里四出活动,找亲戚朋友,寻找吃喝和联系人。

  从此,他们就开始了这样的生活:天当房,地当床,深山密林与敌人捉迷藏。

  这年冬天,遇上了历史上罕见的大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了几天几夜,到处成了银色的世界。山峦、沟壑、田野、村庄都被大雪覆盍着,天气异常寒冷。

  漫天的大雪,给他们的活动增加了更多的困难。敌人白天见烟就围,夜间见火就打,弄得楚汉华他们几个人不能烤火取暖,只好挤在一起,互相以体温取暖。敌人在加紧搜山的同时,几乎封锁了所有的山垭路口,妄图把他们困死在冰天雪地中。他们没有吃的,只好将积雪扒开,挖草根、葛根充饥,有时也能寻到一点残留在树上的野栗子、野柿子、酸枣等野果。这些在秋天成熟的野果,经天长日久的日晒雨淋,有的已经腐烂变质,散发出一股刺鼻的酸霉味,但为了能生存下去,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往下吞。他们的头发长得老长,衣服撕成了破布片,更为严重的是长期吃不到盐和米,浑身无力。

  这天中午,柔和的阳光射进幽静的山林,裹在枝头上的积雪开始融化,雪水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楚汉华独自一个人坐在一棵大枫树下,寻思如何摆脱眼前困难的办法。这时,秦希良走到他身边坐下说:

  “得想个法子,搞点吃的穿的,否则,不饿死也会冻死。”

  “是啊,我也在想这个问题呢。”楚汉华说:“我们都是党员,无论如何要渡过这个难关。”

  秦希良沉思片刻,说:

  “我倒有个主意,你看能不能冒点险。”

  “冒险。”楚汉华过去在郭志浩、戴树民的领导下,动不动就想冒险。,现在他们只有三个人,他不得不掂量掂量后果,所以他有好多冒险的想法,没敢说出来就悄悄地咽下肚去了。现在秦希良问他能不能冒点险,他问:“你说出来听听。”

  “这山的东边有家地主叫韩昆山,我在他家帮过工,那里的地形我比较熟悉。”秦希良说:“这家地主比较劣,我们是不是去走一趟”

  楚汉华认真地思索了一番,说:

  “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我们三个人,一个也不能伤着。”

  他们是说到做到的,当暮霭笼罩着山林的时候,三个人冒着严寒,踏着冰雪,消失在茫茫的黑暗中,到半夜时,他们翻墙进了韩昆山的宅院。

  韩家老少看到三个手持武器、衣冠不整的不速之客闯进来,个个吓得缩成一团,秦希良立即出面说:

  “你不要害怕,我们是共产党!”

  “是,希良兄弟,我不害怕。”韩昆山浑身抖得更厉害,说:“你们要什么,请说吧!”

  楚汉华看到韩昆山那个样子,便说:

  “我们是来借粮的,只要你答应我们的条件,决不伤害你们家的人。”

  吓得缩作一团的韩昆山,听说来人是共产党,更加害怕,心想,要赶紧想办法把几个人对付了再说。于是,连忙点头哈腰地说:

  “好,好,鄙人尽力效劳!”

  “借五百块银元,五十斤盐,五百斤大米。”楚汉华说:“银元和盐,我们拿走,五百斤大米,等天亮了,送到福田河的刘四爷的小酒店去。这个事不准对任何人讲,要是透露出去,我们就要你全家人的命。”

  韩昆山本是个肉头地主,剥削穷人他可是厉害得很,想从他那里要钱,真比要他的命还厉害,他迟迟疑疑地不肯动弹。秦希良看出了他的心思,便把枪一拍:“你还要不要命,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

  “要,要。”韩昆山这才到钱柜里去拿了五百块银元,又到库房里拿了五十斤盐,交给楚汉华他们。

  三个人临走时,楚汉华还教训韩昆山一顿:‘

  “今后不准你再欺压穷人,你每干一件坏事,我们都给你记着,随时找你算账。”

  韩昆山点头如捣蒜,连声说:“是!是!是!”

  楚汉华他们离开韩家,走到村东头时,突然与地主武装民团遭遇上了。楚汉华立即叫大家快跑,刚出村有里把路,民团紧紧地撵了上来,子弹嗖嗖地从他们头顶上飞过。他们边打边撤,民团紧追不放。楚汉华一看天快亮了,如果摆脱不了,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便果断地趴在雪坑里,掩护秦希良和罗大虎撤退。他举枪撂倒了跑在前面的两个民团团丁,后面的吓得赶紧趴倒在地上,楚汉华他们趁机离开了险境。

  这时,山村里已响起阵阵雄鸡报晓声,楚汉华他们觉得在天亮之前已赶不回去了,但必须赶快走远点,免得再遇上民团。楚汉华考虑到离福田河还不算太远,便提议到刘四爷小酒店去避避再说。刘四爷是楚汉华的舅舅,为人正直,爱打抱不平,思想进步,同情革命,是可以信赖的。

  秦希良他们都很同意。

  等他们赶到福田河时,天色已经大亮了,刘四爷一看他们三个人穿着破烂不堪的衣服,身上沾满了泥雪,大吃一惊。当三个人把详细情况告诉他以后,他想了想,说:

  “外面风声很紧,你们先到后山去避避,那里有个山洞。”

  于是,三个人匆忙吃了点东西,就跟刘四爷到了后山山洞里。这山洞很大,可容纳十几个人,洞顶上是悬崖绝壁,洞周围长满了一人多高的灌木,十分隐蔽。刘四爷临走时对三个人说:

  “先藏在这里,哪也不要去,我每天中午以打猎为掩护,给你们送饭。”

  第二天晌午,该是刘四爷送饭的时候了。三个人左等右等,不见人影。大家心急如焚,担心他出事。一直等到太阳偏西,才看到楚汉华的外祖父背着背篓,提着猎枪,一步一喘地向山洞走来。

  楚汉华急忙跑下去,拉着老人家的手,问:

  “外公,你怎么来了,舅舅呢”

  老人家一边从背篓里取出饭团,一边颤抖地说:

  “你舅舅……他……”

  “他怎么啦”楚汉华觉察出问题的严重了,慌忙问:“出事了”

  老人家点了点头,给三个人讲了头一天发生的事情:

  “昨天,你舅舅送你们来山洞后,刚回到家,民团就把我们家包围起来了。团总用手枪指着你舅舅的鼻子,恶狠狠地叫他把你们三个共党分子交出来,你舅舅理直气壮地回答说不知道,那团总奸笑着说你舅舅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便叫人在家里搜,翻箱倒柜,搜了半天啥也没有搜出来,团总恼羞成怒,劈头盍脸给你舅舅几个耳光,打得他鼻青脸肿,鲜血直流,后来把他五花大绑绑走了,还牵走了家里仅有的一头牛。临走时,团总限我三天把人交出来,要不然抬着棺材去收尸……”

  老人家说到这里,那饱经风霜的脸上挂了长长的两行热泪。

  此时此刻,楚汉华的心里真如刀绞,他怎能忍下这口气呢,只觉得浑身的热血往上涌,他抽出撇把子枪,说:

  “找这帮坏蛋算账去!”

  “对。”秦希良说:“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不成,不成,你们人少,拼是要吃亏的。”楚汉华的外公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共产党发了,再报仇也不迟。”

  在老人家的劝说下,三个人才渐渐地冷静下来,楚汉华考虑一下,说:

  “外公,我们今晚离开这儿,去找打散了的同志。”

  老人家沉思了片刻,说道:

  “也好,敌人天天在搜山,在这里也不安全。”

  老人家一边劝说着,一边把猎枪递到楚汉华的手里,说:

  “孩子,带上吧,你们带着比放在我这里有用,我这把老骨头不怕。”

  三个人都望着老人家那慈祥的布满皱纹的脸,禁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老人家看三个人心里难过,便又接着说:

  “伢子,你们别难过,放心走吧!这里我们会想办法的……”

  二

  当晚,三个人在黑夜里,翻山越岭走了,他们走到了茅家山,这一带山高壑深,古木参天,在高耸入云的大树之间,还盘绕丛生着茂密的蔓藤和荆棘,是十分理想的隐蔽场所,是很好的活动场所。

  三个人一商量,便决定暂时留在这里活动。

  清晨,楚汉华到山间小路口去,隐蔽在树丛中,观察来往行人,寻找自己的同志。他隐蔽下来不久,就看到一个人鬼鬼祟祟往福田河那边走。再一细看,原来是韩昆山。楚汉华一看到这个家伙,心里就有气。他舅舅出事后,他心里就嘀咕着,十之八九是他出的坏。于是,他就决定拿韩昆山问罪。说时迟,那时快,他连跑带跳,跑到路口,挡住了韩昆山的去路。

  那韩昆山本来行动就很鬼祟,心里害怕得不行,突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吓得他差点摔了跟头。他定定神,想看看什么人拦路,不看还犹可,一看就三魂丢掉了二魂,哪还用楚汉华问,韩昆山就实招了。

  原来,楚汉华舅舅出事就是韩昆山告的密。民团把刘四爷抓去后,给他上踩杠,灌辣水,打得他死去活来,他始终没有吐露一点真情。韩昆山怕民团把刘四爷放了,便又花钱买通了民团,把其杀害了。

  楚汉华一听舅舅死了,便奋起一刀,手起刀落,韩昆山的头滚出去好远。

  野山沟行人很少,楚汉华不敢多耽搁,顾不得处理死鬼,就又重新隐蔽起来,不到一袋烟的时间,韩昆山的儿子又来了,看老子死了,吓得连滚带爬向福田河方向跑。躲在一旁的楚汉华看得一清二楚,他要是想杀那小子,不费吹灰之力,但他这个人很讲义气,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的事由老子了结,杀人家儿子干什么!所以,他的刀下就留了情。但他这时候忽然想起来,刚才没有来得及问韩昆山起这么早去哪,想干什么,倒应该问问他儿子。想到这里,便跑上前去,一把抓住那小子。

  那小子本已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跪下求饶,楚汉华大声喝问道:

  “你去哪”

  “去……去……去福田河。”那小子结结巴巴地回答说。

  “去做什么”

  “报告民团,乘马岗发现共产党的标语。”

  楚汉华一昕,便厉声说:

  “赶快老老实实回家,你要再去报告,叫你脑袋也搬家。”

  那小于磕头如捣蒜,楚汉华一松手,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楚汉华也急急忙忙回去找秦希良、罗大虎,把刚才的事告诉他们,他说:

  “乘马岗有革命的标语,说明有我们的人在活动。”

  “我们赶紧去找他们。”罗大虎说。

  “对。”秦希良说:“我们应该想尽一切办法把他们找到。”

  “那我们赶紧睡觉。”楚汉华说:“等天黑了去找他们。”

  三个人挤在一起,躺在一堆树叶上,身上也盖着树叶,他们仰着脸,看着天空徜徉不定的浮云,很快地就入睡了。

  三

  乘马岗山头上的一棵大红松树上,出现了两条用刀刻的标语:

  “中国共产党万岁!”

  “农民政府万岁!”

  刀刻的字虽然歪歪斜斜,但很醒目,多远的就能看到。

  这两条标语一出现,就把整个乘马岗轰动了。谁说黄麻起义失败了谁说农民运动被扑灭了这两条标语说得明明白白,革命的火种依然存在。

  清晨,大地主、大豪绅武加魁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来,马上又往藤椅上一仰,捧着水烟袋,呼噜呼噜地抽起水烟来。他的小老婆穿一件绿花缎子的旗袍,给他吹火纸媒。前一时期农民运动搞得热火朝天,弄得他东躲西藏,吃不下,睡不宁。韩守成重新占领黄麻城,鄂东军被打散了,他又重新回到家里,过着他过去舒舒服服的生活。

  忽然,他家的管家傅堂慌慌张张跑进来,说:

  “老爷,不好啦!”

  “什么事”武加魁霍地站起来:“这么大惊小怪!”

  “岗头上发现了共产党的标语。”

  “什么标语”

  “在那棵大红松树上刻下了:中国共产党万岁!农民政府万岁!”傅堂很鬼祟地说:“我去看了,几个大字很醒目。”

  “铲掉了没有”武加魁瞪了管家一眼。

  “没有。”傅堂两眼直盯着主人,“留着等老爷去看哩!”

  “混蛋,我看那干什么”武加魁手往外指,恶狠狠地说:“还不赶紧去铲掉。”

  傅堂见主人发怒了,便立即带人去把两条标语铲掉了。

  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傅堂又偷偷跑到大红松树下一看,他惊呆了,两条标语又刻出来了,而且比原来更醒目。

  武加魁听了,更加不安,叫傅堂带人再铲。这样,他们连铲了三天,那标语越刻越深,越来越醒目。

  武加魁有点坐卧不安了,过去农民运动搞得最红火的地方,是七里坪,乘马岗受到了很大的威胁,现在要是在这儿闹起来,就更不得了,标语铲了又刻,说明刻的人就在身边。他想来想去,决定砍树,只要一砍树,刻标语的人就要出来保护,弄清楚是那些人,就去请官兵来抓。

  他心里想得美极了。

  第四天傍晚,傅堂带着三个人,来到大松树下,大声喊:

  “快,快砍树!”

  三个人又拿斧头,又动锯予,摆开架式,真的就要动手砍了。

  “哪个敢动。”吼喊声处,跳出一个人来。此人中等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声如洪钟,走起路来两腿蹬在地上咚咚直响。此人名叫汪大贵,原是武家的佃户,后来参加鄂东军,担任班长。鄂东军被打散后,他一个人回到家,他不相信革命会失败,便悄悄地把原来参加农民协会的三个人找在一起,几个人商量着继续闹革命。那大红松树上的标语就是他们刻的。

  汪大贵的一声吼叫,吓得几个要砍树的呆愣了,乖乖地放下了斧锯。傅堂一看,立即扯起公鸭嗓子,耍起了威风:

  “你们早失败啦,你还敢造反,不要命了!”

  胆小的还能干革命,汪大贵浓眉倒竖,怒睁圆眼,飞步跨过去,挡住树身,喝道:

  “这树,不准砍!”

  傅堂吓得倒退三步,但他见汪大贵就一个人,便双手叉腰,气急败坏地向跟他来的三个人命令道:

  “把他撵走,给我砍树!”

  三个人步步向汪大贵紧逼,忽然一个人猛地冲来,汪大贵眼尖手快,拿起手中的榔头往上一挡,轻轻地就把那个人推倒在地。可是,冷不防另外两个人又从身后窜来,抓住了榔头把。傅堂一看这是个好机会,便抡起了板斧,恶狠狠地向汪大贵劈来。

  只听咔嚓一声,汪大贵眼睛一眨,真好险啊,不是他人头落地,而是傅堂手中的那把板斧落到了地上,傅堂倒嗷嗷叫喊着救命了,因为他头上挨了一扁担。

  这又是谁呢这是范荣华。他们早都在岗上埋伏好了。这会儿,他见傅堂动用板斧砍汪大贵,便拿起手中的扁担,往傅堂的头上打过去。

  傅堂挨了一扁担,身体歪斜,脚步不稳,打了几个趔趄,这才站定,但仍然头皮发麻,满脑袋嗡嗡直响,他再一看,范荣华站在面前,剑眉星眼,膀阔腰圆,两只大手紧握着一根扁担,傅堂平素说话本来就有些口吃,这会儿结巴得更厉害了:

  “你……范荣华,挨着你……什么事……啦!”

  这时,在埋伏的深处,又走出了两个人,傅堂心里哆嗦了,威风早减去了一大半,他怕吃眼前亏,连连向后退,得了机会撒腿跑了,跟来的三个人也跑了。

  四

  一弯新月出来了。

  大红松树上的标语字迹越发清楚,汪大贵他们几个人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场斗争进行到底。

  他们几个人正在议论对策的时候,岗下面传来一阵叫嚷声:

  “闪开,闪开!”

  汪大贵定睛一看,武加魁上岗来了,身旁还跟着两个背土枪的人。武加魁身穿长袍、马褂,手柱一根文明棍,皮笑肉不笑地说:

  “啊,是汪大贵失败回来啦,怎么又带头闹事呀!”

  “傅堂要砍树。”汪大贵理直气壮地说:“是我们不让他砍。”

  武加魁眼睛一瞪,露出了凶相:

  “这乘马岗,天是武家的天,地是武家的地,树是武家的树,砍不砍,你汪大贵管得着吗!”

  汪大贵寸步不让,举着手中的榔头,哈哈大笑起来:

  “这叫什么话,地是大家开的,树是大家栽的。这棵大红松树,枝粗叶密,是庄稼人歇荫乘凉、避雪躲雨的好场地,村里人哪个不爱护它,你们为什么偏偏要砍”

  武加魁不是要这棵树,而是怕这棵树,怕树上那些字,可嘴里又说不出来,便带着持枪的打手走了,走出好远,他才从牙缝里蹦出几句话:

  “好啊,汪大贵你等着吧。现在不比前几个月了,你胆敢阻拦砍树,还聚众闹事,可要小点心罗!”

  “这就用不着你操心啦!”汪大贵回敬了一句。

  武加魁碰了一鼻子灰,回到家里一直心神不定,拿不定主意。

  憋着一肚子闷气的傅堂,出坏主意说:

  “留下这几个人是祸根,我看跟民团联系一下,把他们几个抓走。”

  “慌忙什么。”武加魁用手摸一摸山羊胡子,说:“我还想在他们身上钓鱼哩,你给我注意着,看看哪些人跟汪大贵有联系,他们搞些什么活动”

  “是!”傅堂应着。

  “穷人和穷人是勾在一起的。所以,我们尽量不惹他们。”武加魁说:“我们要利用汪大贵,把事情搞清楚,一网打尽,斩尽杀绝。要是光为汪大贵几个人,刚才我在岗上就把他崩了。”

  两个人正在策谋说话,门外响起了咚咚地脚步声,傅堂赶紧问:

  “谁”

  “管家,牛找到了。”长工徐国祥回答说。

  “滚,以后不准到这里来。”武加魁的眼睛瞪得好大。

  这徐国祥也是农会会员,黄麻暴动时他也参加了,后来他回到村上,被武加魁和傅堂毒打了一顿,今天早清武家的牛不见了,逼着他去找,他借找牛的机会,与汪大贵他们交谈了很久,这会儿,他是故意来探动静的。两个家伙暗地里的阴谋策划,全被他听到了,他赶紧报告了汪大贵,商量对付的办法。

  五

  到了黑夜,傅堂就像夜猫子似的,到处活动。

  乘马岗有四十户人家,西头是武家大院,东头住着穷人家。傅堂出了武家,这里嗅嗅,那里瞄瞄,想得到点情况。

  汪大贵、范荣华看到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知道他准没有好事,便想故意捉弄捉弄他,只听他吱呀一声开了后门,然后范荣华就在屋里故意弄出咔嚓、哗啦的声音。

  傅堂听到声音,急着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趴在地上往屋后门爬,眼睛滴溜溜地往屋里张望。突然他爬不动了,感到背上像压了座大山,他回头一看,压在他背上的是一个人的一只脚。

  “哈,哈,哈!”汪大贵一声大笑,说:“我以为是踩着一只狗呢,管家。你深更半夜跑到这干什么!”

  “我……我……”傅堂的舌头好像硬了似的,吱唔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好夹着尾巴溜了。

  汪大贵见傅堂溜了,也没有追赶,转身回屋,对几个人说:

  “武加魁想下毒手,我们必须走在前面。”

  他们正在商量,徐国祥来了,神色慌张,喘着粗气,说:

  “武加魁与国民党的一个营长勾结好了,傅堂明天一早就去带人,要下毒手……”

  “好,我们就在今晚动手。如果我们不赶快把他杀掉,他就会杀我们,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们要在武加魁做好梦的时候,出其不意把他干掉!”汪大贵转过身来,对徐国祥说:“你赶紧回去,听到外面三声猫叫,就把后门打开!”

  徐国祥应声走了。

  到了夜静更深的时候,汪大贵他们几个出发了,天空闪耀着明星,冬夜的寒风刮到人们的手上和脸上,刺骨的疼。几个人沿村外的山坡,轻轻地绕到武家大门的后院,汪大贵学着猫叫:

  “咪!咪!咪!”

  三声猫叫,后门没有开,他又学着猫叫:

  “咪!咪!咪!”

  后门还是没有开。

  范荣华着了急了,蹦起来就要去推门,汪大贵一把拉住了,他把耳朵贴在门缝里听了一会,听到徐国祥在院内大声喊叫:

  “我哪也没有去!”

  傅堂吼着鸡公嗓子叫喊着:

  “那你为什么半夜才回来,是不是到汪大贵那去了”

  “我没有去。”徐国祥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

  “问你半天,老是这两句话,我打死你!”

  “打死我也没有用,没去就是没去。”

  傅堂用鞭子抽打徐国祥,外面的人听得清清楚楚,就像打在他们自己身上一样。千年冤,万年仇,今日要报了。汪大贵沉着冷静地分配好任务,几个人就行动了。

  不大一会,院墙上飞出几条黑影,又同时落地。

  傅堂正在鞭打徐国祥,听到响声,惊慌地叫喊起来:

  “谁”

  几个黑影箭似地向傅堂冲来,他一看不对头,转身就跑,边跑边叫:

  “不好啦,汪大贵打进来啦!”

  汪大贵追上前去,一挥手中的大刀,把傅堂剁成了两截e

  屋内,武加魁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见势不妙,想躲藏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汪大贵和范荣华已经到了他的面前,武加魁连忙举起手枪,汪大贵飞起一脚,把手枪踢得飞出去很远,伸手把武加魁抓住:

  “武加魁,你看看,这乘马岗到底是谁的天下。”

  武加魁颤抖起来像筛糠一样,求饶说:

  “饶命!饶命!”

  还没等汪大贵说话,范荣华往武加魁背后砍了一刀,脑袋立即滚落在地。

  他们赶紧把徐国祥松了绑,几个人商量一下,汪大贵说:

  “我们去找鄂东军吧!”

  大家异口同声地赞成。

  这时,东方已经发白了,几个人来到大红松树下,把两条革命的标语,刻得很深,让革命的标语永远留存下来,铭刻在人们心中,永远鼓舞人们革命下去。然后,他们迎着初升的太阳,去找鄂东军第三团了。

  六

  楚汉华在乘马岗有个亲戚,姓栗,名叫明理。多年在家种地,老实巴交的,他估计去找栗明理不会出什问题,于是,三个人一商量,就直奔乘马岗而去。

  他们到了乘马岗,几十户人家的村予,热闹得很,快半夜了,各家各户还亮着灯。他们不摸底细,不敢冒冒失失进村。直到后半夜了,各家各户才熄灯睡觉。楚汉华他们这才偷偷地摸到了栗明理的家。

  栗明理一见楚汉华,先是大吃一惊,听楚汉华说清了来龙去脉之后,心里很高兴,便把汪大贵、范荣华、徐国样夜里杀死武加魁、傅堂细说一遍,楚汉华他们听了,也高兴得不行,忙问:

  “汪大贵他们现在在哪”

  “他们上山去找你们了。”栗明理说。

  “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在哪”楚汉华直搓手。

  “村里人都说,山上到处有你们留下的标语。”栗明理悄悄地说:“他们肯定顺着标语去找你们了。”

  “那我们赶紧上山去找他们。”秦希良说。

  “你们到这里有没有别的事”栗明理问。

  “自从队伍被打散以来,到现在我们才找到三个人。”楚汉华说:“这两天敌人搜山,我们活动很困难。”

  栗明理性格强悍,聪明干练,种庄稼是把好手。又善于打猎、捕鱼,身上经常背着猎枪,枪法很准。组织农民协会时,他也是积极分子。黄麻暴动那天,他扛着猎枪进城参加暴动。暴动后,城里人很多,吃住很困难,领导动员参加暴动的农民回原村,他才回了家。现在听楚汉华说在山上活动很困难,便问:

  “你们肚子饿了吧”

  楚汉华点点头,说:

  “不瞒你说,有两天没吃饭了。”

  “哎呀,你看我光顾说话。”栗明理赶紧到灶头饭萝里,拿出四个用大麦面夹野菜做成的菜粑粑,说:“先把这几个吃了,我再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楚汉华几个人也不客气,拿起来就吃。栗明理赶紧叫他女人淘米做饭,他还拿出一块咸肉和咸菜,他要让三个人好好吃一顿,也算对革命尽了点力量。栗明理说:

  “你们放心好了,我是参加过暴动的。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只要说一声,我一定照办。我这个参加过暴动的人,不能没有骨头。”

  三个人吃了四个菜耙粑,肚子里也算垫补垫补了,精神也好多了,他们就开始向栗明理了解乘马岗的情况,谈着谈着,庄头的狗狂吠起来,说明有人进村了。栗明理说:

  “你们不用担心,就在我家等着,饭好了你们就吃,我出去看看,没有什么事,我很快就回来,要是发生什么情况,你们就顺着我家的后门上山。”

  楚汉华有些不大放心,便叫罗大虎跟着去,免得栗明理一个人吃亏。两个人出去后,到了庄头,大虎眼尖,多远地就认出了汪大贵,便悄声告诉了栗明理,这时他也看清楚了,便上前说:

  “大贵兄弟,你们又回来啦!”

  “倒霉,上了山就碰到了夏梦石的兵,弄到现在还没有吃饭。”汪大贵说:“回来弄点吃的。”

  “走,到我家去。”栗明理说:“还要让你们看看是谁来了。”

  这时罗大虎也赶紧答话了,汪大贵也认识罗大虎,他们听说楚汉华来了,便连跑带跳地到了栗明理的家。

  几个人一见面,真像是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眼泪涮涮的往下流,满肚子的激情话,不知从哪说起。正好这时栗明理的女人把饭做好了,三个人的饭,七个人吃,七个像饿狼一样的人,不大一会就把饭吃光了,主人见大家不够吃,又拿出了好多红薯,大家也不客气,每人又啃了几个生红薯,肚子饱了,话也就多了,楚汉华说:

  “庄上的事,明理兄弟跟我们说了,你们干得不错,怪不得人家叫你傻子汪大贵,原来你这个傻劲真不小。”

  “这算不得什么。”汪大贵竖起大拇指说;“今天在山上发生的事才了不起呢。”

  大家忙问什么事,汪大贵接着就把他们上山,碰到夏梦石的兵围攻猫儿嘴,他们不敢上前,就在西边的一条小沟里蹲着,过了半晌午,突然有一个敌兵慌慌张张窜到小沟里,他们抓住了那个敌兵,盘问了好久,才知道是韩守成派一个营来抓鄂东军,被一个老太太骗到这儿,营长被老太太推下崖去了,连长也被老太太抱着一起滚下崖去。

  他们本想把那个敌兵杀了,那个敌兵跪下来向他们哀求,说家里有老有小,他们就把敌兵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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