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二）
A市的夜晚，路上仍然车水马龙。
北京奥运会刚结束，国内经济更加飞速发展。
出租车司机们的收入是比往年的增加了，但是，仍然有着许多的问题困扰着他们，比如油价的上涨。
席成羽觉得这几天出车太晚了，于是今晚提早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停放好车，穿过一条巷弄，他上到三楼，开门走进窄小的60平米的房间。
这一片都是A市的政府还没有整改拆迁到的原陶瓷厂的旧宿舍。
“爸，今晚那么早。吃过了吗？”席阳天刚从浴室里走出，看见父亲踏入家门。
“吃过了。哎这几天太累了，今晚给自己放个假。”席成羽憨厚的笑着，坐在沙发上。
席阳天给他倒了一杯水，在他的对面坐下。
“您也别那么累，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席阳天关切地说。
“我没事，就想趁现在还能动，多攒些钱给你买一套房子娶媳妇。可是，现在的房价啊……哎！”
席阳天看着眼前的父亲，皱纹已经爬满了他的腮帮和呃头，眼窝深陷，只是那双明亮的眼睛依然炯炯有神，若隐若现的白头发也在日渐增加。明显的比他的实际年龄老了10岁。
几天没有注意，父亲一下子苍老了这么多。席阳天心疼，更有些内疚。
“爸，你脊椎不太好，就别坐太久了，适当的休息下。而且我还年轻，不急着娶媳妇。况且我也可以自己赚钱买房子的，你的那些钱就留着当作养老储蓄金吧。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自己能养活我自己了。”
“哎，你真的长大了。不过，买房子给你，是爸的心愿，我还是想拼一下的。”
“那你可不要太劳累了，身体最重要。”
“好！我知道了。”席成羽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儿子，你的脚踏车修好了吗？”
“已经修好了。”
“爸明天给你买辆电动车吧！”
“不用，爸，真的。我觉得骑自行车更好，可以锻炼身体嘛。”席阳天婉拒。
“那你觉得好就好。”说着起身朝他的房间走去，“你也早点睡吧，别光顾着学习，注意休息。”
席阳天看着他略显憔悴的背影，眼睛里充满着感恩，也带着忧郁。
他是席成羽一个人一手带大的，但至今也不知道他的亲生母亲是谁。虽然那时候3岁时的他有见过他的亲生母亲，但是时隔那么多年，也早就没有了印象。每次问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去哪里了，他的眼里都是充满着悲伤和痛苦，他只说她已经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也不会回来了。
在他小的时候，他是相信他父亲说的话，一开始他认为她已经去世了。上小学时，看着周围的小朋友都有父母亲接送上学，而他只能羡慕，也因此性格孤僻，不怎么爱说话。随着年龄的增长，邻居的纷纷议论的风言风语也传到了他的耳朵，有人笑话他的父亲管不住老婆跟别人跑了，也有人认为席阳天是他好心收养的孤儿……
但是，不管任何的流言蜚语，他都把席成羽当作是他亲身父亲。那么多年，一直都是他含辛茹苦的养育他，这份恩情是用一辈子也报答不了的。
他也猜想着自己的母亲应该是跟别人跑了，要不他不可能总是看着放在柜子上那张相框里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子和席成羽坐在草地上嬉笑的剪影，而且一看就是半天。
因为这张照片，席阳天有过非常深刻的记忆。
在他读高一时，有一天刚放学回到家，又看见父亲拿着那张照片沉思着。他二话不说冲进他的房间，抢过他手上的相片，大声的对他吼着：“这个女人都不要我们了，你为什么还是要一直想着她！”他脸上的表情因为生气眉头紧蹙，脸也拉的很长，稚嫩的脸上像是充满了深仇大恨一样。
出乎他意料的是父亲没有发飙，而是看着他，慢慢抬起一只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嘴里喃喃自语：“太像了，太像了。”
过了半分钟，又缓缓的说：“儿子，这张照片是和你一样，都是爸爸弥足珍贵的东西，可以把他还给爸爸吗？”
他的父亲总是不善言语，席阳天当时看着他更像是在乞求的神情，他拿着照片的手慢慢递给他。
他没有彻底明白父亲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不再干涉他父亲做同样的事情了。
席成羽一直把他心里的那个秘密埋得很深，并小心翼翼的不让儿子知道，也包括相片中的那个女人。
渐渐地，席阳天已经长大成人，看着他父亲的腰身不再挺拔，他知道父亲这些年过得不好。但是，他心里仍然有着无数的疑问却不敢问。
而且，他的父亲也很少再直面他的脸，像是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他知道并不是父亲不爱他，但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他却无法猜透。
只是，他偶尔会听见父亲在梦里会喊两个字，像是某个人的名字。
席阳天走到父亲的房门外，轻轻的推开虚掩的门。
父亲正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拿着同样的那张照片，又开始了漫长的思念。
那身影，在温暖的灯光照耀下，还是显得非常萧条、凄凉。
“爸，明天我们学校新生军训，中午要留校，你就不用特地回来给我做饭了。”
席成羽听到儿子的声音，转过身，看着他发出了有些苍老的声音：“好，那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对了，那个学费爸现在拿给你。”说完想伸手打开床头边上的柜子。
“爸，我的奖学金刚好够缴学费了，那些钱你就留着吧。还有记得吃钙片，少喝酒。”
“那我再给你些生活费，以防急用。”
“不用了爸，生活费你之前给我的我还没用完呢。”席阳天犹豫了一会，“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回房了。”
席成羽应了一声，看着儿子把门掩上，才敢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用手抹着。
席阳天靠在门上，清楚地听到了。
他心痛，更多的是恨。
恨那个抛弃他们的女人！
他发誓，如果他找到他的亲生母亲，他绝对不能轻易地就原谅她！
他的心里一直埋藏着这个秘密，不敢让父亲发现。
可是，那个女人现在到底身在哪里呢？
他们都不知道。
或许一直都近在咫尺，只是他们都不曾发现罢了。
在A市的某个角落，蓝墨正对着季延年的照片发呆。
今天她终于见到了那个她暗恋了一年的白马王子。
她的心情是难以掩饰的兴奋，正在和凌依依分享着这份兴奋。
还在高中的班级群里不停喊话：我终于见到我的季延年了！
但是，却饱受一堆的白眼。
唯有凌依依始终挺她，不让她感觉总是孤独一人行走着。
可是，现在凌依依好像有预感，自己即将要开始一段大学的恋情了。
她期许着。
是的，她希望那个成为她一个人的男主角人选无非就是席阳天，这个像谜一样的男生。
凌依依躺在床上数绵羊。
或许是太兴奋了，她一直无法入睡。
闭上眼睛，不是慕容骁的那一句“做我的女朋友”就是席阳天对她的温柔一笑。
她简直要抓狂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
着魔了吗？
总是这么挥之不去。
而蓝墨一整晚都在房间里发出哐当的杂音，蓝夫人也不知道她大半夜不睡觉在房间里干什么。
敲开她的门。才发现女儿正在翻箱倒柜不知道在找什么。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找什么呢？”
蓝墨知道形势不妙，赶紧笑吟吟地讨好着说：“妈，我在收拾行李。明天要去军训，我小声点，嘘”
蓝夫人发愁着，皱着眉头说：“手脚轻点！一个女孩子家，像个男生一样粗鲁，你有你姐一半文静，我就阿弥陀佛了！”
蓝墨吐了吐舌头，冲她的母亲扮了一个鬼脸。
蓝夫人摇了摇头，终于呆不下去了。
蓝墨发出了清脆的笑声。
因为终于打发了她那总爱唠叨她的母亲。
隔着墙，她还是听到了父亲袒护她的话语。
这让蓝墨知道，她的父亲并没有像她的母亲那样，因为她是女孩子就不那么重视她。
单纯率真的她也并不在乎母亲的想法，而是也假设着自己若是个男生的话，就可以讨得她的欢心了吧。
可惜她并不是，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