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振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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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隐隐透出雅致的娟秀小巧的字迹,坐在榻前的赛花不由自主忆起飞琼那双仿佛蒙上层层水气的明眸。唉,这位姑娘若非…赛花摇摇头,轻叹着气。说心里话,自从第一眼看见这孩子便觉得她兰心蕙质,聪敏灵秀。若非丈夫望子成龙心切,自己早该替延嗣作些打算。这几个儿子,老大老二已是有家室的人,自然不用自己操心;岚儿霜儿清儿三个丫头虽说仍在落雁峰清修,却也只待选了吉日便正式下文定;延昭则更不必说,除去与八贤王已互为首肯,圣上亦有心成全这对小儿女。只有延嗣…满心欢喜的以为这位杜姑娘可与他比翼齐飞,孰知却是一场孽缘!唉,造化实是弄人不浅…此次辽人所施毒计不仅令儿子元气大伤,甚至险些被丈夫迫上绝命之路。以丈夫刚烈的脾性日后必会对儿子愈加严厉,这让自己这个做妻子、做母亲的如何是好?看此示警之语,虽是简短却字字含情,无怪丈夫眉头紧锁。家国大义由来便重如千均,岂可为一己之私乱了正道纲常?赛花看看端坐右前侧案台前面色沉肃,时而察看金枪时而以手叩击台面的杨业,不知不觉渐渐熄灭了心底团团怒气。只是当听着熟睡中的延嗣轻轻呓语,赛花仍旧心痛难当。儿子体内既然流淌着杨家的血液,便注定将背负无法卸去的责任与忠义,这是永远不会亦不能改变的。嗣儿,前途荆棘密布,一切便靠你的坚毅与勇气了。

  杨业以拳抵案撑起疲惫身形,布满血丝的目光掠过一缕难言的酸涩。手执枪棍,撩衣跨步下了案台,凝重地再看一眼卧榻的儿子与守护其身边有些困倦的妻子,唤来守卫轻声吩咐了,转身拉开军房门负手而去。

  神武帅旗凌空飘扬,风吹旗动呈显一派肃谨。眼望威武的玄武大营,于财一张颇显稚气的娃娃脸已满是粘汗。一想到将军传唤,他的腿便不自觉地打着颤。自己本是出于好心欲替七少将军办些事,哪曾想却为他招来一场生死大祸。倘若将军当真刑处七少将军,自己便是间接害他的凶手…即便此次无事,七少将军却也伤的不轻,日后自己如何面对他?记起平日七少将军待自己的友爱关照,于财禁不住瑟缩。可话说回来,若非那马车上的女子言辞恳切,神态自若,自己又怎能上此大当?唉,算了。只要是为七少将军,承受军规处置也心甘。于财看看左右两名奉命传唤自己的守卫,咬咬牙,上前几步屈膝叩倒主帅大营前…

  ……

  碧凌凌的湖面荡过阵阵莺歌燕语。几艘装点了香花丝绛,翡翠玉珀的画舫绕湖而行,一蓬蓬婀娜摇曳的紫莲白荷随风轻舒蔓叶,曼舞身姿,好似与那莺歌相和相应。

  点点清凉溅落凄凄愁容,分不清湖水亦或泪雨。朦朦看这画舫、碧荷,心底泛了圈圈涟漪。那时也如此景呵。烟翠湖岸鹂莺啼,云轩水榭舞银衣。忆来该是心醉吧。只是,今朝,笑颜换了残泪。连理虽在,镜月难明,空余鸳梦几多哀…

  ……

  不远处,青布衣裙的珊儿踯躅而来,缓缓站定,将一袭紫纱披上怔怔呆望湖波的飞琼僵直的身子。拭去眼角冰泪,绾起被风吹乱的秀发,飞琼转眸强颜莞尔。希冀的看看珊儿,她微启丹唇轻声道:“琼儿离…去时已将‘紫府青叶’与他服下,想来剧毒或已解去些。姐姐此去军中可有他…的消息幺?”

  仿如冰刀的阴寒眼神无休止的剐向珊儿颤栗的心,想到囚于眠柳山庄的虎子,她只觉浑身冷冽无比。微退半步替飞琼拉紧纱衣,珊儿咬了咬唇道:“此去军中珊儿并未打探出杨延嗣的消息。不过他既是服了解药,且又有母兄照料,应是好了许多。小姐,你…”她见飞琼脸颊仍湿泪斑斑,便故作轻快的继续道:“岛主过些日子便欲回岛,珊儿以为小姐不妨跟随岛主回转家…”话刚至此,珊儿忽然顿住。省及适才不该出口的话语,她情不自禁煞白了面。

  “姐姐如何知晓爹爹即将回岛?莫非姐姐曾见过爹爹?”耳听珊儿提及父亲,飞琼不由得在心底涌起阵阵疼痛。她握住珊儿冰冷的手颤声道:“姐姐自愿前去军营应是爹爹的命令,是幺?他当真要对付,对付…?”

  “不,不是。”珊儿猛然大震。她慌忙垂下头躲闪着飞琼蒙蒙的泪眸否认道:“小姐,你想的太多了。岛主唤珊儿前去只是吩咐珊儿好生照顾小姐,并无其他任何命令。小姐,时辰已不早,咱们回去吧。”

  “回去?”望着神色慌乱的珊儿,飞琼心下早已明了。她点点头凄然一笑:“也好。琼儿是该回去看看的。姐姐,走吧。”

  日斜碧影,倦鸟巢归。夏蝉的聒噪似乎也随着缓缓褪去的热火渐渐消停。

  一脸疲累的路明斜靠树旁看着那镶镀了金边的红日一点点移向西方,炯炯精目不时掠过缕缕寥落。琼儿!于心底呼唤这许已珍藏了一世的芳名,但觉酸涩苦楚齐齐涌来。未知琼儿身处渔村一切安好?可也曾看着落日余晖偶尔想起自己这个‘面人’?呆望半晌,路明忽又摇摇头,摸摸面上因日日练兵备战而滋生的短短须髯,自嘲的笑笑。傻呵。令琼儿心心念念,夜夜以泪洗面的,只会是七少将军,也只有七少将军。自己不过一如草芥的莽汉,又凭什么奢求她的惦念挂牵?路明,醒醒吧,如今只有尽心尽力为琼儿与七少将军这对天赐佳偶圆了鸳梦,连了并蒂才是正经。

  想至此,他便整整银衣铠甲,拿了树旁一柄似钩似叉的兵器欲起身前往探望延嗣,忽见不远处亲兵丁中急匆匆向这边奔来,他疾走几步迎上丁中问道:“骁骑营出了何事?可曾禀复三少将军、四少将军?”

  丁中虽位属亲兵,私底下与于财的交情却是极好的。他见督尉的心只在军务,不免心有气愤。不顾军中尊卑,他直视路明忿忿道:“督尉大人常以‘义气’二字劝诫属下等同心齐力,为何却对于兄弟为将军传唤之事无动于衷?难道大人便任由他受军法惩治?”

  “小于此番委实太过鲁莽。”路明想起早间听闻三少将军、四少将军谈论延嗣伤情,心内不由泛起阵阵不安与愧疚。他深知杜青云用计诡辣且擅攻心之术。虽说如今已然幡悟,但若明着倒戈自己却仍是难以做出这等之事。杜岛主不仅于自己有知遇之恩,他还是琼儿的爹爹…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唉,岛主这份大恩便以血偿还罢了…路明轻叹一声,转而看看面色不忿的丁中笑笑道:“不吃一堑不长一智。让他得些历练未必不是好事。将军治军向来公正严谨,赏罚分明。你不必太过担心。好了,你看这天色,营中应已起了炊,你若不早些前去,怕是要饿肚皮了。哈哈!”路明拍拍丁中的肩膀,转身便朝朱雀营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人!”丁中眼见路明离开,猛地想起一事,他紧奔上前拦住路明,又从怀中掏出一封书函递向路明道:“适才属下在营外撞见一个十二、三岁的乞儿,他自称小三子,求属下将这封书信交给大人,说是大人看了便知道。属下见他伶俐可怜便自作主张接了下来,万望大人恕罪。”

  路明心中一震,想到这或是飞琼有消息传出,他便面色如常的接过丁中手上书信,随意的揣入怀中,又吩咐了丁中若干事后便继续向青龙大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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