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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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人昼夜兼程,很快便抵达大宋京师汴京城。

  皇宫外,旌旗飘扬,鼓乐喧天。宋太宗赵匡义亲率群臣在宫门外迎接杨业及赛花。为彰显大宋纳贤良举名将之诚意,宋太宗不仅封杨业为右领军卫大将军且御赐了无佞天波府为杨府官邸。

  杨家军骁勇善战,威名远播。一直对大宋虎视眈眈的边远之国大辽更是闻杨家军之名而丧胆,见杨家军之厉而失魂。

  杨业素以治军严明被朝臣们所推崇,然而他身为一家之梁柱,对膝下七个儿郎更是严厉无比,甚至不近人情。他们稍有过犯,轻则受罚,重则杖责。几个孩子对此无不深感畏惧。只要杨业在府,府中便常常悄无声息。

  而对延嗣来说,爹爹不在家的时候便是自己将天波府闹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时候。虽然赛花也时常对延嗣的捣蛋胡闹加以惩戒,却始终无法令其似几位兄长一般模样。

  岁月匆匆,寒暑更替。转眼已是孩子们来到大宋的第五个年头。

  二十一岁的延平与十九岁的延广已长成英气勃发的青年。二人随杨业纵马疆场,杀敌饮血,渐展峥嵘。

  这日清晨,奉召入宫的杨业齐整了戎装,穿过九曲回廊行至后花园,正见着儿子延嗣拽了妻子的衣袖扭股糖似的撒娇道:“娘,好闷啊!”

  “府里日日被你闹得鸡犬不宁,你还闷?我问你,今天要你写的字、背的书、练的枪法,你可都写好背熟练完了?”

  “娘,大哥二哥要随爹爹打仗,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不是在演武场就是在私塾,好没意思啊!爹爹还要我写字背书还有练习枪法,真的好辛苦嘛。娘,今天就让我出去找哥哥们玩玩好不好?”

  “调皮捣蛋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喊过苦?你根本就是想偷懒。”

  “娘啊……”

  “你不用再说了。总之如果你不想被罚,便老老实实回去完成功课。”

  延嗣见母亲不肯通融,又蹭入母亲怀中道:“我只玩一个时辰,好不好?娘,求求你嘛。”

  眼见妻子被儿子缠磨的无法,杨业负手走至儿子身后沉声道:“我看,让你去祠堂呆上一天,你就不会觉得又闷又苦了!”

  听见爹爹的声音,延嗣吓得慌忙往母亲身后躲藏。正在这时只见延平延广急匆匆地穿廊而过。

  “站住!”杨业微皱眉头叫住了两个儿子。

  “爹!”延平延广垂首站住。

  “你二人今日不是应该去军营吗?为何到现在仍没动身?”杨业不满地责问。

  “爹,”延平嗫嚅道:“孩儿……孩儿起迟了。”

  “作为军人,最基本的一点就是守时!两阵交锋,每时每刻都充满着危机与变量,占领先机便可掌控全局!如你二人这般,如何能处之泰然而立于不败之地?这道理我平日不曾与你们言明?”

  “爹,孩儿知错了。”

  “哼!”杨业轻哼一声道:“你二人回营之后给我绕较场罚跑十圈,听见没有?”

  延嗣见赛花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不禁轻轻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小声说:“娘,大哥二哥好可怜啊!”

  “你也知道。那还不赶紧去习字背书练功?难道真要等进了祠堂,你才肯乖乖听话?”

  “可是娘,大哥二哥……”

  “还不走?”赛花轻斥。

  延嗣又眼巴巴地看了看俯首听训的延平延广,趁父亲不注意时悄悄的溜之大吉。

  见杨业仍训斥延平延广,赛花走上前道:“大清早脾气就这幺火爆,也不怕被外人听见笑话。你不是奉召入宫幺?再不走怕是也要误了。”

  “哎呀,”杨业经妻子提醒方才想起奉召入宫之事。他看看二子道:“我适才说的话,你二人可都听见了?”

  “是!”延平二人躬身向父母请了安转身欲走,赛花忽叫住二人心疼地说:“延平,延广,就是要去也得吃完饭啊!行了,快去吧!杨洪等着你们呢!”

  赛花见两个儿子走了,这才对杨业说:“你也是!他们平时演武操练哪一次不是披星戴月,起早贪黑?其他士兵每日只需操练两三个时辰你就很满意,可他二人每天却必须练满五个时辰,你方准许他们回府。这哪是操练,分明就是‘受刑’!”

  “夫人,我是为他们好!”杨业看看妻子说:“如今皇上这般器重我杨家,我杨家自当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解难。况且我身为右领军卫大将军,又怎能不以身作则,严于律己?好了,夫人,”见妻子仍未释怀,杨业柔声道:“我知道你心疼他们,我何尝不是如此?我不过希望他们将来都能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我明白你的用心,”赛花理解的看了看丈夫道:“时辰不早了,你赶紧动身吧!”

  “夫人,辛苦你了。”杨业正欲转身而去,忽又道:“延嗣呢?”

  “他早回房练功习字了。”赛花轻描淡写地说。

  杨业何尝不知妻子心思,他轻哼一声道:“他倒是比兔子溜得还快!”

  赛花看看丈夫,轻笑道:“你一瞪眼,一皱眉,任谁见着都心惊。能溜的不溜,难道还等着被你骂?”

  困在书房内的延嗣百无聊赖地写着字,背着书,眼睛却盯着房门。似乎在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溜出天波府去找哥哥们玩耍。

  他抬头望望窗外,忽然开心地笑了。他拿起一杆靠墻而立的木枪,翻过窗户悄悄地来到天波府后门的石墻前,踩着几块高矮不一的石块轻轻一跳,便轻而易举地离开了天波府。

  出了天波府,延嗣便像撒欢儿的兔子一样兴奋雀跃。他时而跳起采摘路边的树叶,时而刷刷地挥舞手中木枪,时而学着树上鸟儿啾啾鸣叫,时而又扬拳踢腿练着把式。总之在他看来,再没有比现在更自由开心的时候了。

  他一路奔跑着来到一处开阔地带。此时正有两位劲装少年对着很多稻草人舞动着手中银枪。他们身法迅捷,步法稳健有序。两杆银枪在他们手中恰如灵蛇出动又似猛虎归山,熠熠生辉,光芒四射。

  “真好看!”延嗣高兴的拍掌叫道:“三哥四哥,你们好厉害啊!”

  两个劲装少年闻声而止,转过身见是延嗣连忙跑上前道:“小七,你怎么来了?是爹娘让你来的?”

  “不是!”延嗣高兴的看看两个英俊少年说:“三哥四哥,我来和你们一起练枪啊!”

  “诶?”延辉惊奇地看看弟弟说:“小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幺勤快?”

  “嗯?不对吧!”延庆忽然说:“小七,你老实说,是不是偷偷溜出来的?”

  “不是,不是!”

  “还说不是!”延辉在延庆的提醒下又仔细看了看弟弟说:“小七,你一定翻了后墻才溜出来的,对不对?”

  “三哥四哥,你们怎么知道?”延嗣奇怪地问道,一时竟忘了说漏了嘴。

  “你的衣服上还沾着泥灰呢!”延辉笑笑说。

  “三哥四哥,你们真讨厌!”延嗣噘起嘴。

  “小七,”延庆忍着笑对延嗣说:“你赶快回去。若被爹娘知道你偷偷溜出来,一定又是顿好罚。”

  “三哥四哥,我好几天没和你们在一起了。今天咱们一起去玩玩啊!”延嗣看着两个哥哥求道。

  “不行!我们还没练完。爹爹若来查问,我们就惨了。”延辉摇摇头。

  “不会的。”延嗣拉着哥哥们的手:“爹爹上朝去了,不会这幺早回来。”

  “那也不成。小七,你快回去。别耽误我们练功了。”延庆说道。

  “三哥!”延嗣蹭到延庆身边道:“我真的好想你们啊!三哥,别让我回去好不好?最多我看着你们练枪,绝不捣乱。好不好嘛。”

  看着延嗣眼中流露出来的浓浓不舍,延庆有些不忍。加之他对五年前的那次无心之失一直心存内疚,于是摸摸延嗣的脸颊说:“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了。四弟,咱们练了这幺久了,出去透透气我想爹娘也不会怪罪的。”

  延辉巴不得如此,急忙点点头。二人收起银枪与弟弟一起离开了演武场。

  “对了,”延嗣攀着延庆拉着延辉蹦蹦跳跳地说:“三哥四哥,咱们把五哥六哥也叫出来,好不好?他们天天在私塾一定也很闷的。”

  “如果,”延庆想起军中的延平延广无奈地说:“大哥二哥也能和咱们在一起就好了。”

  “是啊,”延嗣点头说道:“三哥四哥,大哥二哥好可怜啊。今天早上他们又被爹爹骂了!”

  “真的?”延庆延辉吃了一惊。

  “嗯!爹爹还罚他们绕较场跑十圈呢!”

  延庆延辉相互对望,默默地走着。不一会儿三人便来到一处院宅内。此时正从里面传来阵阵孩童打闹嬉笑声和些许读书声。延嗣攀着窗沿向内看,只见延德和延昭安静地在看书。“五哥六哥,快出来!”延嗣冲着屋里喊道。

  “嗯?三哥四哥小七?你们怎么来了?是爹娘让你们来的幺?”延德延昭走出来看见延庆延辉和延嗣,不禁高兴的围了上去。

  “当然不是!爹娘不知道的。五哥六哥,咱们一起出去玩啊!”延嗣拉起延德延昭就走。

  “小七,难道你是偷偷溜出来的?”延昭看看弟弟:“若被爹娘知道,你准会被罚!再说我们的功课还没完成呢。”

  “哎呀,五哥六哥,先生不在,咱们出去玩也不会有人知道,而且爹爹今天上朝去了,肯定不会来查问。走嘛走嘛!”延嗣催促着。

  延德延昭被延嗣说得心痒痒的,于是也顾不得与其他孩子打招呼,随了延庆他们一起离开了私塾。

  汴京城乃皇城,商旅云集,繁荣昌盛。来此经商之人多如牛毛,甚至连走江湖卖艺的艺人也比别处更为密集。

  城内最为繁华的广宁街瓦肆人来人往,街道两旁大小不一的各式各样摊位上琳琅满目地摆放着精雕细刻的古董、名人骚客们价值不菲的墨宝和许多五颜六色、栩栩如生的孩童玩具。走街串巷的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喧嚣。

  延庆等平时只在天波府周围玩耍,从未见过如此热闹场面。他们走在集市上,情不自禁东看看,西瞅瞅,渐渐慢下了脚步。

  这时有几个穿着邋遢的乞丐围住了他们,哀告着求他们赏些银两或干粮。

  “六弟,”延德同情地看着几个乞丐,对延昭说:“他们那么可怜,咱们把娘给的干粮分给他们吧!”

  “嗯!”延昭说着便掏出了母亲做的饼给了几个乞丐,延德则把母亲做的饭团全数不剩的分给了那些乞丐。

  “五弟六弟,我们这里还有一些碎铜板,也都给了他们吧!”延庆延辉也拿出身边的铜板,交给了延德。

  “谢谢!谢谢!各位好心的少爷!”乞丐们感激涕零。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此年少便有这等菩萨心肠,实在难得!难得啊!”路边一个化缘的和尚暗自赞叹,一路尾随着延庆他们走着。

  忽然,延嗣被一阵阵喝彩声所吸引,他拉着几个哥哥顺着声音走了过去。

  一片开阔的空地上人山人海,喝彩声此起彼伏。延庆他们瞅个空当便鉆了进去。原来是一伙卖艺人正在玩着杂耍。翻筋斗、走钢丝、踩高跷、吞火圈,悉数功夫博得围观百姓的阵阵掌声。

  “三哥四哥五哥六哥,他们好厉害啊!我要是能学到这些本领该多好。”延嗣羡慕地说。

  “得了吧,小七,你连习练枪法都觉得辛苦,还想学这些呢!”哥哥们吃吃笑着。

  “谁说的?我才不怕辛苦呢!”延嗣反驳。

  “你不怕辛苦?那你干吗还从家里偷偷溜出来?”

  “哼!不跟你们说了!”延嗣羞红了脸。

  “噗哧!”延嗣身边传来一阵轻脆的女孩笑声。

  延嗣抬头一看,原来是一个比自己年龄稍小,身着红衣的女童正眨着一双亮亮的黑眼睛,比划着笑话自己。不知为何,延嗣只觉脸烫的厉害。他哼了一声,瞪了瞪女童,转过脸不再理会。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接着便有人高喊:“避让,避让!我家小少爷路过此地,闲杂人等回避。否则踩死勿论!”

  围观的人们被呼和声吓得四散逃命,人群骚乱不堪。

  “三哥,六弟,小七!”延辉和延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群冲散,转眼间已看不见延庆、延昭和延嗣的身影。

  这边厢,二人焦急的寻找着兄弟们。那边厢,一骑烈马已奔到了延庆延昭和延嗣的面前。马背上端坐着一个头带锦冠的十四岁少年,他手执马鞭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原先在延嗣身旁的那个女童仿佛吓傻了般呆呆的站着不动。

  “三哥,快拦住他!”眼见马蹄就要踏上女童,延嗣慌忙拉过她,闪到一边,对延庆大叫道。

  延庆看情势危及,也顾不得许多,一抬手一用力便拽住了那匹烈马的缰绳。马吃不住力,一个踉跄把马背上的少年抛在了地上。

  “哎哟!哪个不长眼的东西胆敢阻拦本少爷?”马上的少年龇牙咧嘴的慢慢站起身,叫骂着。

  这时又有个家丁打扮的人骑马奔了过来,看见少年被马抛下,急忙飞身扑上来,对延庆说:“臭小子,敢摔我们家少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便挥拳向延庆打去。

  “三哥,小心!我们来帮你!”延昭和延嗣看看哥哥腹背受敌,慌忙跑来帮忙。

  无奈他们人小,武功又只是初学,没几下便被家丁们围住。眼看他们便要支持不住,忽然不知从何处刮来阵阵掌风,瞬间打得几个家丁嗷嗷乱叫。

  “你们还不快走?”一个柔和的声音在三个孩子耳边响起。

  “快跟我来!”这时,被延嗣救了的那个女童见有人替他们解围,慌忙拉着延嗣就跑。

  延庆延昭也随了二人一起跑出了杂耍场。一杆木枪被丢弃在地上。

  眼见几个孩子已经无影无踪,那阵掌风也随之消失殆尽。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家丁们只看见一个人影飞身而去便再没了踪迹。

  “你们这群笨蛋!”锦冠少年骂着家丁们便要翻身上马,忽然看到遗落在地上的那杆木枪,他奇怪的检起一看,只见枪身上刻着一个“杨”字。他恨恨地说:“我一定要爹爹把这几个臭小子找出来,替我报仇!”

  少年飞身上马离开了广宁街。延嗣被女童拉着跑进了一个小巷子,女童回头看看身后并无追兵,便大大的松了口气。她看看呼哧带喘的延嗣,不由又脆脆地笑着说:“亏你还是男子汉,还没我跑得快!”

  “才不是!”延嗣不服气地说:“你是女孩子,那我当然应该让着你嘛!”

  “还说呢!”女孩说:“要不是那个和尚伯伯,你一定被那些坏蛋打得哭鼻子!”

  “和尚伯伯?”延嗣奇怪地问:“什么和尚伯伯?你认识吗?”

  女童摇摇头:“我不认识,不过我知道,他一直在你们附近。”

  “哎呀,我哥哥呢?”延嗣被女童提醒,方才发觉不见了哥哥们。

  “有两个哥哥跟着我们。”

  延嗣稍稍放下了心,他看看女童道:“多谢你了!”

  “不是啊,应该是我谢你。”女童微微红了脸道:“若不是你,我肯定被那匹马踩死了!那个男孩子真坏,都不管别人!”

  “嗯!以后让我看见,一定帮你教训他!”延嗣气愤地说。

  这时延庆和延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小七!你在哪里啊?”

  “哎呀,三哥六哥来了。我要走了。回去晚了,爹娘要罚的!”延嗣看看女童说。

  “嗯,好吧!”女童点点头,忽然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杨延嗣。你呢?”延嗣问道。

  “爹爹和叔叔们都叫我琼儿的!”女童不好意思地说。

  “琼儿?很好听啊。”延嗣笑着说:“我走了,再见!”

  “嗯!”女童不舍地看看延嗣接着又道:“对了,你的玉!刚才你在看杂耍的时候掉在地上了。”

  “谢谢啊。”延嗣接过一块半月形状晶莹剔透的玉佩高兴地说。

  “小七,你真在这里啊。快回去了,咱们还要去找四弟五弟呢!”这时候,延庆从远处跑过来,后面紧随着延昭。

  “是啊,小七。再不回去就要挨板子了。”延昭著急地说。

  “知道了!”延嗣点点头。他有些不舍的又看了看女童道:“我真的要走了。再见。”

  “杨延嗣,再见。”女童望着延嗣的背影轻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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