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凌决二楼包厢坐下，凑巧的是，凌烈来到宴会厅之后，直接就坐在了我们对面的包厢之内，我们两个包厢之间虽隔了整个宴会厅，但由于我们面前的是镂空窗，所以我抬头，就能看到凌烈坐在那包厢的正中央，而那个所谓的丈夫，则毕恭毕敬的站在凌烈的左侧，她不说话，那个男人，连大喘息都不敢喘一下。
“凌决。”我坐在凌决身旁，轻声问道。
“恩？”
“我是想问，你在今天带我过来，是真的想要把我介绍给……”
“你别误会，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间不过就是一桩交易，我替你找到你想要找到的东西，你替我重新执掌凌家，今天是老爷子的寿辰，也是我们凌家十年一度的鉴宝日，再过一个小时，等宴会厅开宴，凌家的后代子孙们都会将这十年收来最珍贵的古玩拿出来供大家鉴赏，鉴赏完毕之后，老一代的掌事人便会从中选出一样最为精美的古玩，而奉献这古玩的人，将会成为下一代掌事人。”
我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这凌家十年一度的家族会议，其实就是选择凌家掌事人而已。
掌事人不同于家主，但家主不在的时候，掌事人就是家主，而凌家的掌事人一般都是由家主的另外一半来担任，所以，凌决刚刚才会在凌烈面前告诉她，我就是下一任掌事人。
毕竟，掌事人要掌管的东西不光只有凌家，还有凌家的家业，而凌家是靠古物发家的，所以凌家旗下的古董行当，拍卖行，诸如此类的数不胜数。
也就是说，这一次掌事人的选拔，其实就是在为凌决选择夫婿。
我看着凌决，侧身看着底下那些手捧宝物的青年，抿嘴问道：“凌决……其实我不明白……”
“其实当初去找你，我就是想让你这个名正言顺的凌家女婿来参加这一次掌事人选会，顺便看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你不是我心里想的那样，那么我就会杀了你，再让人取而代之，不过……你应该庆幸，被我选上了。”
这句话说的我有点儿汗毛直立，是啊，凌决如果要杀我，只要动一动指头，我就能死无葬身之地，而她并没有选择杀了我，也就是说，我对她来说，应该还有一些利用价值才对。
而我的利用价值，也就体现在这里了吧，只不过……等凌家稳定了，我并不确定，她会不会杀了我。
“所以，你要我做的事情还真多啊。”我看着对面的凌烈，轻声说道。
凌决端起一盏茶，嘴角微弯，瞥了我一眼，镇定自若的说道：“既然你已经上了我这一条贼船，想要再下去可就难了，今天过后，整个山北的人都知道，你周小三爷，是我们凌家的女婿了。”
我抿嘴不语，只觉身后大门被人缓缓打开，只见凌老爷子正拄着龙头拐杖匆匆进门，而其身后，还跟着乌泱泱的一群人。
这群人里，男女老少都有，只是看他们的穿着，应该也不是一般家庭能买的起的。
“周家小子……周家小子呢？”凌老爷子拿着拐杖直走到了我的身旁，而后用着那一双婆娑的眼眸上下打量着我。
一边打量着，一边还喃喃自语的说道：“怎么会这么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太像了，太像了，若不是瞧着自己的年岁，我都以为子云回来了。”
老爷子站在我身前连连点头，不时间还拿着左手摸着我的肩膀，看上去，倒像是一个慈祥的老头子。
而其身后众人更是交头接耳了起来，但他们的目光，却始终看着我。
凌决见罢，当即走到了老爷子的身旁，点头说道：“爷爷，这就是周家后人周霖，不过，可惜的是，周老爷子于半年之前就已经去世，现在周家就只有周霖一个人了，孙女和他偶然相遇，然后就……总之，爷爷，您说的亲事，孙女答应了。”
“啊……凌决居然会喜欢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
“啧啧啧，凌家家主的眼光总是这么独特。”
“周家？是那个江北周家？”
“不然呢？老爷子早些年就和周老爷子订下了这门亲事，虽说俗了一些，但好歹都是名门，不过现在周家没落了，也不知道老爷子肯不肯把我这个好姐姐给嫁给这小子。”
“看着，还没成年吧？”
周围众人纷纷议论，我听在耳里，却并没有开口。
只见凌老爷子缓缓地点了点头，笑着摸了摸凌决的脑袋，道：“既然决儿也赞成这门婚事，那么，这掌事人的选举，也就取消吧，今日，就举我凌某人的八十大寿。”
“爷爷，您这不公平啊，掌事人选举，这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咱们也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破了这规矩啊，而且……我看这小子愣头愣脑的，一看就不是个做生意的料，把掌事人一职给他，不光我不服，就说在场的所有人，有哪一个服的？”
说话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看样子和我差不多大，手上捧着一副卷轴，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样子，但说话时，那一双眼睛狠厉的就像是要把我吃了一样。
看来，他不是喜欢凌决，就是想要坐上掌事人的位置。
哦不，应该说，今天来这里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为了这两件事而来的。
“公平？谁生来就公平的？周家小子打从娘胎里，就已经注定是凌家的掌事人了，这件事情，也是通过老婆子的意愿定下来的，谁说不公平的，站出来，跟我去祠堂。”凌老爷子脸色一凛顿时看着在场的所有人，严肃的问道。
“爷爷，凌家有凌家的规矩，就连您，当年虽和奶奶定了亲，但也全凭真本事，从这掌事人大会上夺得魁首，这才娶了奶奶的，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啊……”那人继续说道。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时，凌决也站了出来，看了我一眼，随即侧身跟凌老爷子说道：“爷爷，既然他们都不服，那么就让周霖也参加掌事人大会吧?”
我惊愕的看着凌决，一脸懵逼的问道：“凌决，你开什么玩笑，我连什么是掌事人大会都不知道啊。”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为震惊。
“小子，连什么是掌事人大会都不知道就敢扬言要娶我们凌家的女人？你也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所谓掌事人大会，就是从凌家的后辈中选出精通古玩字画的年轻一辈代为执掌凌家古业，小三爷，您看，这里众人都是凌家的人，手上都捧着这十年里他们收获最为精美的古玩，稍后，他们便会将这些古玩放在下面的聚宝台里，经掌事人一一鉴定，鉴定出年份最为久远，价值最为高昂的为魁首，而这魁首，便是下一任掌事人。”
我看着凌霄，挠了挠头，不明所以的问道：“所以，十年一次的掌事人大会，这凌老爷子……”
“小三爷，您怕是误会了，掌事人大会的确是十年一开，但是选举掌事人，必须要在家主逝去之后，新任家主继位时，由上一任掌事人选出下一任掌事人，也就是说，不是每十年，都会选出一位掌事人。”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么一说我也就懂了，简单点的理解，就是凌老太太去世之后，这家主之位传给凌决，那么身为上一任掌事人的凌老爷子，既不是现任家主的丈夫，就只能退位让贤，让给凌决的丈夫。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里人手一件古玩，我别说古玩，就连一块玉佩都没有，这尼玛，还玩什么？
“呵，他来参加？好啊，爷爷，那就在这里开始吧？”说话间，那名少年从口袋里面便拿出了一副塑胶手套带上，而后再缓缓地将手上的这一卷画轴打开，也就在这画轴打开的那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我都目瞪口呆了起来。
这是一副清明上河图，整卷画轴宽24.8厘米、长528.7厘米，作品以长卷形式，采用散点透视构图法来勾勒出北宋年间，各个阶层的人民生活状况，也是北宋时期都城汴京当年繁荣的见证，也是北宋城市经济情况的写照。
“这……这……这是清明上河图？”老爷子也震惊了，看着眼前这繁华景象，脸上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笑颜。
我凑近看了一眼，不对，这不是清明上河图……哦不，严格的来说，这不可能是清明上河图的原本。
“你这……图有问题啊。”我不禁说道。
只是，在我说出这句话之后，我才意识到我似乎……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
“你胡说，你一个毛头小子，这辈子都没有见过清明上河图吧？上来就胡诌乱说，爷爷，这就是您给凌决找的女婿？”那少年直瞪大了双眼，大声朝我呵斥道。
而凌老爷子似乎也觉得我刚刚说的那句话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当即侧身，严肃的朝我问道：“周家小子，在凌家，可不是什么话都能说的。”
我挠了挠头，当即朝那清明上河图中央部分笑道：“老爷子，我的确没见过清明上河图，但最起码的常识我还是懂的，您看，这画面有一农家短篱内长满了像茄子一类的作物，更为有趣的是几名孩童赤身嬉戏追逐，这些都不可是清明时节的事物，还有，草帽、竹笠在画面上多处出现。“草帽、竹笠是御暑、御雨的东西，图中既不下雨，这肯定是御阳用的，根据当时汴梁的气候，清明节似乎没有这个必要。”
“你……你胡说。”那少年眼睛瞪的轮圆，直点着我的脑门大声吼道。
凌老爷子见罢，顿时给那少年驶了一个眼色，示意他闭嘴。
“那……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我点了点头，便让凌决取了一把剪刀，而下一刻，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便将这幅画剪出了一个口子，也正是这一刻，在场众人哗然，而那名少年，也直接就陷入了暴走的状态。
“先别着急，你们看，这是什么？”我从花卷内抽出了三四条细丝放置在桌上，而后朝着所有人轻声说道。
“做个化验就知道，这应该是锦纶，北宋年间，应该还没有锦纶这个东西吧？而且，据我所知，这清明上河图一直就在故宫博物馆放着，幸好这幅画是假的，如果是真的，恐怕，国家追究下来，最起码也是一个盗窃国宝罪。”我笑了笑，随后直朝凌老爷子说道。
凌老爷子眉头深锁，而后一个抬眼，便让人将这幅假清明上河图焚烧，尽管那少年告诉凌老爷子自己是从哪里，花了多少钱买来的，求老爷子将这幅画留下来，老爷子却还是将其焚毁。
“凌家的后代，玩出一些赝品来，你也好意思求我留下来?凌良，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鉴宝鉴宝，你得抱着一颗平常心，你奶奶活着的时候就说你太急功近利，没想到你却一直没能改掉这个毛病，今儿个，差点儿给我们凌家闹出笑话来。”
“凌老爷子，有一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时，我突然开口，朝着凌老爷子说道。
后者点了点头，脸色也越发轻松的说道：“你说”
我抿了抿嘴，随后抬头，朝着周围所有人都看了一眼，继而说道：“在座的手上捧着的，都是赝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