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话是那男的对人质说的,但七名人质谁敢放声?
就连铁男都蔫吧了,只恨自己不在狙击位置,否则非得出其不意搂他一枪不可!
而众人也不自觉第将目光落到了姜军的身上,尤其是那七名人质,眼神里写满了哀求,这就是他妈人性。
尽管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想法太自私,但却在不经意间毫无保留地写在了脸上。
这时候,姜军开口了:“敢,咋不敢呐?别说用我姜军一条命换这七个人的性命,就是让我姜军以一换一,我都不带咔吧一下眼睛的。”
说着,姜军径直奔着那男的走去,一边走着还一边带着轻笑说道:“我来了,放了他们吧,别让我看不起你们这帮恐怖分子,除了阴谋和诡计,连最起码的说话都跟放屁一样好么?”
那男的脸有点儿绿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姜军此刻的这份桀骜和轻狂让他丧失了征服的感觉,他沉着脸说道:“要过来就痛快点儿,别娘们唧唧的!”
“好,我信你一次,但是你给我听好喽,我过去交换人质,你要胆敢不放人质,我他妈豁出去大家一起死,我也得先把你给整死喽!”说完姜军继续往前走。
眼瞅着还有四五米的距离姜军就到了那男的跟前,刘舒和铁男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姜军别再往前走了。
然而,姜军能回头吗?别忘了,他姜军或许能活着哪怕是落下个残废,但那些人质呢?跟美好的明天说再见吗?
他姜军实在是做不到!
而此时铁男也举起了狙击枪,但在这个时候狙击枪没啥作用,就算是一枪爆头,恐怖分子也有可能在神经的条件反射下按下遥控器起爆炸弹,他这么做只是想确保姜军的安全,毕竟现在的这杆狙击枪算是手里的底牌!
这就好比是打斗地主,人家手里有一炸,那你最起码得拿个王出来跟人家叫板吧。
本以为那恐怖分子会有所顾忌他手中的狙击枪,可哪成想人家根本就没当回事儿,用牙咬着起爆器的遥控器按钮,然后双手解开人质身上的炸弹,接着毫不犹豫地套在了姜军的身上。
全场所有的人,可能除了那个被解下炸弹的人质和姜军本人以外,恐怕都是心卡到了嗓子眼上。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就这样,五六分钟的功夫,姜军的身上绑满了炸弹,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琢磨着这恐怖分子到底想鸡巴干啥?难道真他妈就是冲着姜军来的,非得弄死他不行?
当然,那七名被解救的人质没这么想,因为他们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甚至都不敢在现场多待上那么一秒钟,生怕炸弹爆炸了嘣了自己的一身血。
看着七名人质落荒而逃的样子,那名恐怖分子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七名人质的背影冲绑满炸药的姜军说道:“瞅没瞅着?这他妈就是你拿命换的七名人质,你想想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而他们又是怎么对待你的。
哈哈,这个社会这个国家,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人与人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存在了,在选择面前,他们都是冷血的杀人机器。”
感慨了两句,恐怖分子突然问姜军:“问你个事儿昂,你说我刚才如果要他们拿刀杀了你,才能放过他们的性命,你觉得你还会在这儿喘气儿活着么?”
说实话,姜军现在的内心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不过他知道这怪不得那七名人质,一切的人格,情操,包括国格甚至是道德,那都是要建立在活着的基础上。
以死亡来作威胁,这就等于是把这些人扒得赤裸裸的精光,露出了本性也在所难免,而姜军能一直秉持着初心,不忘国旗下的誓言,那是因为他的衣服是长在骨子上的,就像是血肉,永远你也扒不下来。
于是姜军坚定的说了一个字:“会!”
那名恐怖分子哈哈大笑了两声,突然一瞪眼狠声骂道:“煞笔!老子曾经就是跟你一样的煞笔,才落到今天这个下场!
看到了今天的你,我就仿佛看到曾经的我,愚昧无知,一心红旗飘扬永不倒,可结果呢!
这旗子还没倒,我却扶不住了!
是你,是你们,是生活在华夏国的每一个被叫做人民的百姓,逼我走到了今天!”
到了这会儿,姜军猜测了个大概,八九不离十了。
这恐怖分子绝笔是受过什么刺激,或者说被这个社会折射出的阴暗面给伤到了心,他突然灵机一动,竟然冒出个想法,想用一张嘴皮子试着说服眼前这个疯狂的恐怖分子。
这也叫策反,只不过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没有策反的底牌罢了,至于铁男手里的那把狙击枪,充其量算个仿真玩具。
恐怖分子说到后面,竟然眼圈红了,借助微弱的月光,姜军清晰地看到了恐怖分子脸上的疤痕,如果他没看错,那应该是八一杠的子弹穿透脸颊所造成的伤疤。
“诶,哥们,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有故事的人吧。”姜军瞅着恐怖分子脸上的伤疤试探性地问道,这是策反的第一步,聊毒阶段。
注意,不是治疗的那个疗,而是说话的聊,你只有知道了他的毒在哪,才能对症下药不是?
那名恐怖分子并不意外姜军会这么说,而是摸着那个带给他无尽伤心和难过的疤痕苦笑着说道:“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不等姜军回答,那名恐怖分子似乎是触碰到了心中的伤痛一般,很想找个人倾诉一样,自顾自的缓缓地道出:“知道么,我原来也是个军人,你身上所拥有的一切,我都有,那时候我很傻,很天真的以为,那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东西。
可是我错了,大错特错!”
恐怖分子讲到这儿,情绪异常的激动起来,目光冷森森第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扫过,吐沫星子横飞第继续说道:“当我要报考军校的时候,我的名额被一个曾经所谓的战友以一套集邮册从连长的手里买去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一辈子我在部队里没有啥大的作为了!
然而回到地方,民政局那帮鼻孔朝天的工作人员却连我的档案都懒得看一眼,就给我安排到天然气公司去挖大坑!
你知道吗?一个火药天才,让我去挖大坑埋管道,这是对我人生中最大的侮辱!
这也就罢了,同事之间的尔你我诈偷奸耍滑,领导的小鞋和冷艳,过年过节你甭管他们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你但凡要是不去祭拜一番,那接下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可怜我那时候还没有看透这一切,还一直坚信着只要努力终能出头,最穷也不过是要饭!
然而现实毫不客气地在我脸上抽着嘴巴子,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滋味吗!
我草泥马勒戈壁,那是疼!疼啊!
就在我走投无路,被单位扫地出门的时候,我想靠着火药赚钱维持个生计,可那些政府职能部门是怎么对待我的?
老子他妈就摆个地摊卖鞭炮,城管就百般的刁难,万般的折腾,我一瞅这情况,得,干脆弄老本行吧,研究炸药,我是想着研究出一种最新型的炸弹,一炮打响。
可就在我的试验即将成功的时候,我被抓了,抓我的竟是我原先最亲最铁的战友!”
说着,恐怖分子指着脸上的上吧狰狞第说道:“瞅见没有?他拿枪亲手打的!当初还是他妈老子手把手教他拿的枪!
这种背叛你懂吗?你不懂,所以你傻逼呵呵的在这扮演着你心中所谓的英雄 ,而我,就是那个毁灭你英雄形象的王八蛋!
之后,我一判就是十年,当法官宣布判刑决议书的时候,我的心彻底的凉了,我曾经为这个国家付出过多少?我为这个社会又付出了多少?
要知道二等功的荣誉奖状那时候还藏在我的床铺底下,我从来都不敢把他挂出来,因为我怕给当兵的丢脸,混成这副德行!
蹲监狱的日子难熬啊,没有亲属来看过我,媳妇跟别的老爷们跑了,儿子不认我这个当爹的,我的世界从那一刻开始就坍塌了,真的,就塌了,砸得你喘不过气来!
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吗?这样的社会,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政府,这样的人情冷暖,我还有必要去坚持心中的那份曾专属于军人的誓言吗!
没必要了”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铁男端着枪的手也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似乎人们能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从恐怖分子的口中说出的故事竟是那样的悲惨。
试想一下,如果这些不幸的遭遇降临到自己的身上,那得是有多强的心理承受能力活到现在还喘着气!
他们不敢想,但姜军敢想,因为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换位思考将自己带入进这种悲惨的氛围中,然后认真第听一个曾经的退伍老兵讲述属于他的故事。
故事有了,酒却还没来,那名恐怖分子似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刚才那段悲惨的回忆似乎又点燃了他胸腔中全部的怒火,他情绪激动地就要按下手里的炸弹遥控器,疯狂地冲着大海声嘶力竭地喊道:“死吧,死了就都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