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慕涵没有想到陆璟宸会那么快再次进入医院。
这天中午顾慕涵刚好考完最后一科，她还特地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堆东西，本以为自己拿着就可以回去，谁知一不小心买太多自己提着有些吃力。
于是，她给陆璟宸打了电话。
考试这几天她都住在学校，正午这个点，她觉得陆璟宸铁定是在公司的。
但她从未遇见过这样的情况----打了三四次电话，陆璟宸的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一股不明的预感瞬间爬上她的心头，她隐隐觉得连同后背爬上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冷静不下来，也不管手里有多少东西了，手一放，任凭那些食材什么的，掉在超市大门外。
然后，抬脚就往街道上跑。
眼泪也夺眶而出。
现在在这个地方，打车几乎是不可能，快要到马路边上时，她止住了脚步，改了路线，就从人行道上，顺着陆璟宸别墅的方向跑。
而且是卖力地跑，不要命地跑。
心里五味杂陈，心跳很快，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没有见到陆璟宸，她那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就不会掉下来。
但她也怕见到陆璟宸，怕见到他闭着眼的模样。
怕，他躺在床上，不能和她说话的模样。
想到这里，顾慕涵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好一些。
“砰、、、、”
步子太快，身子还来不及协调，她狠狠摔在了地上。
腿上，传来揪心的疼。
她正好撞上了路边的花池边上，鲜血瞬间浸透了她纯白色的裤子，痛意也不断蔓延开来
她却不管，手撑着地，快速爬起来，又开始跑了起来。速度也不见得有所减小。
她就在路上疯跑着，她能感受到耳边不断加快加大的风速，甚至还可以用余光看见路上行人投来的疑惑目光。
但她现在管不了。
头发早已乱得不像样，汗水混杂着泪水，把头发紧紧扣在娇小的脸上，她眼圈泛红，衣服也挎到了肩部之下，像一个正在受到狮子追逐的小羊，但她是在人行道上，更似一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人。
但是，就是没有人要上前来，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这就是事态，她知道。别人能给她让道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她还贪图什么帮助。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陆璟宸，没有人有义务要对她好，不是吗？
然后，平时约莫一个小时的路程，顾慕涵用了短短二十几分钟就到了陆璟宸的别墅。
有一些事情，预告总是没错的。
她气喘吁吁站在陆璟宸别墅大门外时，陆璟宸正躺在玄关处一动不动，看上去就跟睡着了差不多。
顾慕涵一下子就慌了神了，步履竟顿了下来，一路跌跌撞撞地走到陆璟宸身边。
她暗哑着嗓子叫他：“璟宸，璟宸、、璟宸。”
可陆璟宸就像是在跟她置气般，不回答。
平生第一次，她居然是一点理智也没有。
“璟宸，醒醒。醒过来啊。”
“璟宸。。”
.....
最后，顾慕涵竟伸过手去，试探他的气息。
她不懂医学知识，可她试到了轻微的气息，那样的弱，就想是悬在悬崖边上的一棵破碎石头，稍微刮一点大风，就会随风落下，散尽在深谷去。
顾慕涵这才慌慌张张着，想起要打急救电话。
那边很快接起，可顾慕涵的声音，都是呆滞的，又弱又沙哑。
“卢森堡、、、别墅、、三栋。”
她看着躺在地上的陆璟宸，似说出这几个字，要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和勇气般。
......
陆璟宸此刻正躺在急救室里，顾慕涵木讷地靠在急救室外座椅边上雪白的墙上。
急救室门上亮起的红灯，和她此刻起伏不定的心相互呼应。
她觉得，自己的气息，也跟里面正在抢救的陆璟宸一样弱，如同戴着氧气罩等着宣告死亡的病人一样，只要轻轻把氧气罩拿开，心，永远就平稳了。再也不会因为周边发生的一切而不断改变跳动的速度。
她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贪图方便这几天就住在学校里，她本就知道的，他的病有多严重，她知道的，可她还是犯了错。
就像当时她妈妈患者重病时，她还是因为一些琐事和老人家大吵时是一个样。
明明她就知道，她要是回了学校，这个男人肯定不会生活的安分，肯定会为了工作吃不好睡不好。
可他们明明昨晚上，睡觉之前，还通过电话啊。
“慕涵，快点考完回来给我做饭。”
“为什么要我做。”
“难道你听说过谁相妻教子的？”
好吧，她败了。
于是，她回来就去了超市准备食材，说要吃饭的那个人，却进了急救室。
瞳孔里的泪水，似乎已经流干了，她甚至觉得，有一些干涩。
可周边，依然是红红的一片。
“三嫂。”
叶琛小跑过来，脸上额头上也满是汗水，额角的碎发湿哒哒的。
顾慕涵看了他一眼，瞳孔空似无底洞般，看不到底。
她也不说话，只看了叶琛一眼，又继续把头靠在身后又冰又硬的墙壁上。
叶琛看了她一会，确定她没事，抬步走上急救室的门外去，趴在上面看。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
不久，灯熄灭了。
顾慕涵又如同加满油了一样，三两步走到他身边来。
门从里面打开，医生先走了出来。
“医生，他怎么样了？”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医生没好气地说：“现在知道问怎么样了？早干嘛去了，患病期间，还过度劳累。”
两人均是没有答话。
医生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又道：“现在倒是脱离生命危险了，不过病人之前不是在我们这里治疗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骨髓，尽快给病人换骨髓。不然真有生命危险了。”
医生话语里，一连带着两个生命危险，顾慕涵只觉得每一次，都如同重石在敲击着她的心。
她的腿，有些酸软，似随时都会就此倒下去。
叶琛比她好一点，发现她不断倾斜的身子，伸手扶住她，不忘给医生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