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心雅神思恍惚地回到程家。
一从车上下来,就一头扎进卧室里,一下午都没出来。
终究是一家人,任娇盈也不能不管不问,吃饭前让程穆庭去叫婆婆。
“穆庭,咱妈怎么从祈福寺回来,就像变了个人?”任娇盈已经把菜摆在桌上,程穆庭瞥了瞥卧室的方向,“我去看看。”
门口进来个人,声音硬朗又矍铄,正是程穆庭的父亲程毅朗。
“还是我去叫她吧。”程毅朗神色晦暗,皱着眉头朝卧室走,程穆庭毕恭毕敬站在餐桌前,一言不敢发。
程毅朗走后,任娇盈分明看出程穆庭失望的神色,她再也无法淡定,将碗筷重重放在餐桌上。
这些日子,程毅朗多半时候不在家里,他四处筹钱,希望能让程氏东山再起。
哪怕再帮程穆庭建起一个小小的公司,也总比让程穆庭像现在这样游手好闲的强。
可每每回家的时候,多半也是冷着脸。
外面的人都知道程家惹恼了顾烨南,没人敢同程家亲近,更没人敢借钱给他。
所以,程家人过着节衣缩食的日子,程穆庭几次像劝任娇盈趁年轻出去找份工作,每每话到嘴边也没说出来。
自己一个大男人都在家里吃闲饭,他哪有立场让自己的老婆出去赚钱养家。
更何况,像任娇盈这种生来就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就算任家后来过得大不如前,嫁给程穆庭后,程家也没让她吃过一分苦头。
任娇盈见程毅朗离开客厅,委屈得鼻子都酸了,指了指自己的手掌,“程穆庭,一看你爸那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就是又没借到钱,你看看我两只手都累成什么样了?我在娘家的时候哪轮得到我刷碗做饭,我跟着你算是瞎了眼,没过几年好日子,反而过得还不如我那个姐姐强。”
话还没说完,任娇盈的眼泪哗啦啦地朝下落,一生气便将桌子上的碗筷一扫,碗筷落地打碎,发出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彻底激怒了程穆庭。
“你要是早早和你姐姐搞好关系,我们程家哪还会落到这步田地?只要她在顾烨南枕边吹吹风,顾烨南勾勾手指,我们程家哪怕分得一杯羹,也不会是这样?”
“现在你倒来指责我?”任娇盈狠狠抹了把眼泪,掏心窝子的话都说了出来,“要不是你只知道玩和败家,程家这锦绣前程的家业还能落到现在这样?你不反省自己,反倒怪我没和任季雅搞好关系?当初要不是为给程氏还债,我至于求着顾烨南收购任氏?把她送到顾烨南的床上?你还好意思说?”
两个人越吵越凶,越吵越过分,最后把程毅朗和蓝心雅都引了出来。
蓝心雅也是出来便听到任娇盈那句“当初要不是为给程氏还债,我至于求着顾烨南收购任氏?把她送到顾烨南的床上?”。
蓝心雅顿时头痛欲裂,和程毅朗对视一眼,眸子像迸着火似着盯着任娇盈,咄咄逼人问,“你刚才说什么?你把你姐姐送给顾烨南?说的可是今天我们遇见的那个?”
“哼!还能有谁?一看她就是狐狸精的长相,没想到顾烨南竟着了她的道,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还娶了她。我看哪天她的狐狸尾巴露出来,顾烨南彻底看清她,到时候一定会把她扫地出门。”
蓝心雅闻言,不屑地看着任娇盈,瞪了她一下,“你怎么能那样说你姐姐?我今天见到她,一看就知道她是个善良的人。”
“妈,您怎么能胳膊肘子往外拐?穆庭也说我,您也说我,我夹在你们中间简直没法活了。”任娇盈已经拿起沙发上的手提袋,直接夺门而出。
程穆庭气得鼻子都青了,朝任娇盈的背影低吼,“滚吧!墙头草!有种你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程毅朗恼了,劈头盖脸就给了程穆庭一脚,正好踢在他的小腿肚上,痛得程穆庭吱吱呀呀叫得厉害。
程毅朗教训道,“混账的东西,程家被你败得站不起来,你还想把媳妇也气散了?到时候外面的人可怎么笑话我们家?”
“爸,您怎么打我?”
“我打你怎么了?”程毅朗抬脚又是狠狠一踢。
这次,这一脚还没踢到程穆庭腿上,便被蓝心雅抱住,“你心里再不痛快也不能拿儿子撒气。”
“要不是你从小娇惯穆庭,他能把程家败得一干二净?你现在过得什么日子?你自己不反省反省?”程毅朗一声吼,甩开蓝心雅便气得回了卧室。
蓝心雅随即瞪着程穆庭,也跟着程毅朗回了卧室。
她看程毅朗气恼的样子,这才战战兢兢看着他,“老程,你还记得我们以前丢过的孩子吗?”
程毅朗脸色一白,仰头望着蓝心雅,不解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你怎么忽然想起这件事?”
“我不死心。”蓝心雅提及旧事,忽然趴在程毅朗肩头哭了起来,“如果那个孩子还在,应该也像娇盈那么大了。”
“是啊。”程毅朗眼眶忽地一涩,胸中的怒气也散了大半,捏了捏蓝心雅手腕,“过去那么久了,我都不敢在你面前提起来,生怕你伤心难过,你怎么反倒自己提起这件事?”
蓝心雅定定望着他,颤颤巍巍从首饰盒里取出一张陈旧落了灰的旧照片,像珍宝似的捧在手心里,看得痴痴的,“我今天……好像看到她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程毅朗心疼地看着蓝心雅,摇摇头,“丢了就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你就别想了。再说我们不是有御思和穆庭,虽然现在过得糟糕些,可总归一家人都在。”
“不。”蓝心雅猛摇头,心里不觉冷了半分,捏住程毅朗的掌心,握得滚烫滚烫,“我今天见到了娇盈的姐姐任季雅,穆庭结婚的时候她没来,所以我也没见过,你猜怎么着?”
“怎么?”程毅朗疑窦重重。
蓝心雅把掌心的小照片捧到程毅朗面前,扶着他的肩膀,一字一顿道,“她竟和照片上我们的女儿长得一模一样。”
“你老糊涂了。过去那么多年,人的长相早就和照片上不一样,可能是巧合而已。”程毅朗抬手便将照片抢了去,塞进蓝心雅的首饰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