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道:“你快开门,有贵人到此。”张小脚骂道:“什么龟人鳖人的,该死的诚(存)心捣蛋。”胡二道:“不是,是替你送货来了,吴来子方才叫我拖来了一个女子,说是什么小姐,你快来看看,美貌着咧。”张小脚道:“好,我就来。”接着听见屋里振衣之声,不一时屋门呀的一声开了,那张小脚首如飞蓬,两手提着裤子,衣襟不掩,内穿大红布抹胸,两只胖奶分在左右,颤巍的垂着,那小白狼一丝不挂躺在炕上。○○○○○○○○○○○,那杨小曼却立在地上规规矩矩动也不动,张小脚一开门便问,那女娘在那里?”胡二向外指道:“在胡同口车内,你且整好衣裳骗他进来,再做区处。”张小脚随即整衣,一面向小白狼道:“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快起来收拾好。”那小白狼挨了一顿骂,连忙爬起穿衣不迭,张小脚随胡二走到胡同口,只见吴来子坐在后车辕上,摆手叫他不要声张,吴来子轻轻跃下车辕,到张小脚面前悄悄说道:“这里边是我从前伺候李大人家的小姐。”张小脚道:“既是大人家的小姐,你如何敢骗她到此地来,一旦事发,关系非轻。”吴来子道:“你有所不知,那李大人得罪了朝里的魏公公,已经下狱赐死,夫人也已自尽,就剩小姐一人,在京并无亲友,生的美貌非凡,被我嫌了来,准可做一笔好买卖。”张小脚道:“且待我来看看。”吴来子道:“那么嫌了钱可分我几个呀。”张小脚道:“那就分给你三分一如何?”吴来子点点头,先蹑手蹑脚走向胡同里去了,胡二掀起车帘说道:“已经到了,请小姐下车。”那闺贞在车中憩了半晌,只觉四体痛疼,筋骨如碎。深闺娇养的女孩儿家,经得住什么风霜,因此疲乏不堪,昏昏思睡。被胡二一唤,蓦的一惊,勉强支持爬下车来,举目一看,但见面前站定一个妇人,只见生得:横眉竖目,阔嘴厚唇,面如大盆,身似肥象。铜铃一般两眼兀自飞送秋波,麻花似的苍发,带了满头野草。满脸脂粉浪垢,只缠得端正金莲。话说小姐见妇人神色不正,心中踌躇。妇人何等乖滑,早已瞧出小姐心事,忙满脸陪笑道:“不知小姐来到,有失远迎,罪过罪过。”小姐道:“不要客气,来给您添麻烦了。”张小脚道:“小姐奔波半日,想已疲乏不堪,无奈家室卑陋,有屈小姐玉体,入内先行休息如何?”小姐道:“正要托庇阴覆,只是心下难安。”随即跟小脚走入胡同,且见那胡同内:破瓦败砖,蓬室茅房,窄窄胡同,洽(恰)一人走道:“小小草门,一碰就得砸塌。满地上是干湿泥,土墙上是窟窿圆洞。却有个昏灯在挂,多少!鼻破裤,出入其间,围集圆窟窿上,如苍蝇之附膻。
小姐心想,看不透这破瓦廊舍,倒是住人不少,又见两旁土墙上尽是圆洞,多少下流人物伏在上面观看,心中纳闷,莫名其故,又不好启齿。不觉之间已随张小脚走到屋内,小白狼同吴来子早已溜出,只剩小曼一人在室内站着。张小脚引小姐到屋里炕上坐下,指着小曼道:“小曼,还不来给小姐请安。”小曼战战兢兢的拜了万福。小姐还以为是张小脚的女儿,也答了万福。张小脚取出窝头面条,与小姐充饥,小姐吃了一口,觉得粗糙难咽,却又饿了一天,不得不吃,那张小脚灯下仔细端详小姐,真个是绝世美人,天下无双,但见得:唇不涂朱而红,肤不施粉而白。发若乌云委地,面似莲花出水。乃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腰肢婀娜,举止大方,千金闺阁。罄南山之竹,未能形容于万一,真不愧是万方仪态。张小脚见小姐貌美,心中大喜,心想:这等天下少有地上无双的美人儿,何必非要送到自家窝子里去嫌钱,倘若留着待价而沽,遇上一个王公大臣,富豪公子,看对了眼,买去做侍妾美姬,还不把上千上万的银子,拿来一生吃着不尽,用之无穷,张小脚想到这里,不敢怠慢,忙道:“小姐想是困乏了,暂且屈尊在破炕上安憩一会吧。”小姐道:“适才因困乏过甚,忘记请教尊姓大名,望乞原谅。”张小脚道:“奴婆家姓于,娘家姓张,只因生得脚小,人都称我为张小脚。”说罢,将那端端正正的小金莲举起,与小姐观看。小姐一怔,暗忖:这妇人如何这般的不端庄。遂道:“你与吴来子可有什么亲戚吗?”张小脚道:“他与俺丈夫是把兄弟,来往得如一家人一样,小姐的情形,方才赶车的胡二已经向我说了,我想人死不能复生,还是多多保重要紧。”小姐道:“多谢美意。”小脚又道:“小姐今年芳龄多大了。”小姐道:“虚度一十六岁。”小脚道:“大人夫人在世的时候没给小姐对亲吗。”小姐一闻此言,羞的面红过耳,低声答道:“尚未。”张小脚道:“小姐长成一十六岁,想来月经已通,不知想过男人否?”小姐面红耳赤,低首不语,心中异常生气这妇人无耻。小脚又道:“小姐不要害羞,俺们女人有什么说不得的话,人生在世无非为了情欲二字,少不的嫁上一个汉子,倘若高兴靠上他三个四个,落得快活要再不过瘾,就到那窑子里去坐房,一天来上他个三十回二十回的,那才受用哩。”小姐听罢,怒恼非常,暗想:这妇人她简再(直)是戏侮与我,正是:红霞映粉面。怒焰起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