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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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属性:岁庚申,薄游西冷,卖药葛仙岭下,青山寂历,丹灶空明,稚川有知,应亦笑人千古也。

  我友寿乔,幼耽绣虎,壮悔雕虫,宏景之阁三层,雁湖之水一曲,常日摊书,有时倚棹,寄身于材不材间,寓巧于元之元外,惜盈盈三十里,赏析为难,玉屑珠霏,空付停云落月中耳。岁龠初更,嘤鸣綦切,爰偕二三旧雨,访寿乔于一隅草堂,积雨新霁,空翠满庭,延伫既

  久,皓魄渐升,乃斟桂醑,载启瑶编,循环雒诵,沁入心脾,半生疑窦,一旦冰释。嘻,幸

  已,忆予与寿乔交,迄今垂二十余年矣,屈指故人如雪泉石帆梨谷诸君子,悉皆化为异物,

  而计然七荣,沈约一围,犹得鸿爪雪泥,一话当年陈迹,虽青青双鬓,渐复成丝,亦可见吾

  两人之长,白木术寻苓,未始非人间世大自在法也。二月初吉,寿乔将官广文,间云出

  岫,本自无心,而故山猿鹤,有待招寻。爰于诸公祖帐之时,聊将贱子题襟之意,他日者,

  春风桃李,收拾药笼,当退出青鞋,与寿乔重问勾漏消息,未识三生一笑,果有旧因缘否也

  嘉庆九年陬月二十有六日吴江同研弟沈拜手跋

  杂症述略

  属性:烂喉发疹,近时甚多,在稚年不治者,十有八九。何也?其根由于种痘,近时婴孩禀

  质既

  薄,痘师防其发点繁多,下苗甚轻,多者数十颗,少者不过数颗,而先天脏腑之毒,未经尽

  透。一遇时感传染,乘机而发,治之以寒凉之剂,则必至下陷;治之以透表之剂,则又邪未

  达而本先拨,蕴伏咽喉,随即溃烂而亡,其危可胜言哉!读《金匮》书,有“阳毒之为病,

  面赤斑斑如锦纹,咽喉痛,吐脓血,五日可治,七日不可治,升麻鳖甲汤主之”之文,盖以

  升麻透厉毒,鳖甲泄热守神,当归和血调营,甘草泻火解毒,即《内经》所云∶热淫于内,

  治以咸寒,佐以苦甘之旨。绎其意,实与此症相类,而方内有蜀椒、雄黄,似当加于阴毒方

  中,或因传写之讹,医者当息心揣度,用古而不泥于古,转机则在于临症活变也。

  李云浦云∶烂喉痧一症,风热者宜清透,湿热者宜清渗,痰火凝结者宜消降。盖邪达则

  痧透

  ,痧透则烂自止,若过用寒凉,势必内陷,其害不浅。但其证有可治有不可治,口中作臭者

  ,谓之回阳,其色或淡黄,或深黄,此系痰火所致,皆可治也。如烂至小舌,鼻塞合眼朦胧

  ,是毒瓦斯深伏,元气日虚,色白如粉皮样者,皆不可治也。

  烂喉发斑,半由于元虚不正,时邪易于感染,重者用紫背浮萍、生石膏等药,透毒解

  热;

  稍轻者,只宜用大力子、桑叶、杏仁、连翘、桔梗、荆芥、萆、花粉,轻清之品,清邪化

  热,不得早用大生地、麦冬等以腻之,亦断不可用黄连、黄芩太苦大寒等品以遏。此等时证

  ,其势危速,须细心详慎审脉察色,庶几不致误治也。

  南人多温热病,而少真正伤寒,不可概从六经论治。盖伤寒六日传遍,多有变证,温热

  惟留

  恋一经,或传入营分,从风从湿,必潜心细究,于舌色尤为先务。叶天士前辈《温热论治》

  数条,发前人所未发,最为切要,学人宜宗法焉。

  邪之所凑,其气必虚。故曰不能治其虚,焉问其余?然亦不可执也。强壮之人,思虑应

  酬之

  间,为淫邪贼风所乘,或自恃脾强,过啖甘肥炙,酿成胶痰实火,亦宜发表攻里,如河间

  推陈致新之法,有何不可。若因循顾忌,治不中肯,久则反伤正气,所谓五虚死,五实亦死。又云∶毋实实,毋虚虚是也。若不论虚实,动手便用补益,执扶正化邪之说,与胶柱而鼓

  者何异耶?

  疟病无汗,要有汗固矣,至于有汗要无汗,亦不可不斟酌也。虽有虚实之不同,其根未

  有不

  因暑邪内藏,阴邪外束所致。暑为阳邪,阳邪多汗,故疟往往有汗,岂可因其汗多,早加固

  表之药,以致病情反复。故古人但言久疟扶正为主,未尝言固表也。愚谓∶汗少不妨更发汗

  ,汗多不必再发汗,但以轻清和解,治之可也。卫属阳,其气悍,故行速;营属阴,其气

  静翕,故行迟。疟邪之间,一日及连二日发者,邪之着于营也,如周天之数,日行过之,月

  行不及,亦是阴阳迟速之分耳。

  治疫之法,解毒为先务。吴又可专用大黄驱逐毒秽,但近时之人,体气多薄,攻荡难施

  ,莫

  若张路玉用人中黄配葱、豉等解毒药,为起首方。叶天士用银花、金汁凉解之品,最为稳当。喻氏云∶上焦如雾,升而逐之,佐以解毒;中焦如沤,疏而逐之,佐以解毒;下焦如渎,

  决而逐之,佐以解毒。观其旨,病有上中下之分,而独于解毒一言,叮咛再四,岂非急于解毒之法哉?

  疫者,秽恶之气,互相传染。吴氏谓∶从口鼻而入,即踞膜原,但口鼻吸受,肺为出入之门户,无有

  不先犯肺者。疫皆热毒,肺金所畏,每见此症,身热先有憎寒,肺先病也∶继而充斥三焦,或有迳走心包络者

  ,所谓厉气,无非郁热也。至于疫邪渐解而肺蓄余热。每多咳呛肌热自汗等证,亦所谓肺先病而未愈之明征也。今人每遇房劳遗泄之后,偶感风寒发热,即谓之阴证,病者怕虚,医者怕表,不问现症如何,竟用参、地、

  附、桂温热峻补之剂,是则先补实其风寒于肾中矣,邪何由出耶?夫所谓阴证者,寒邪中于三阴经也。即使中于肾经,

  亦须先散少阴之风寒,如《伤寒论》中少阴发热,仍用麻黄、细辛发表之法是也。若果直中

  三阴,身不壮热,有恶寒倦卧,厥冷喜热等症,亦且先宜温散,渐进滋补之法,此理不可不

  细辨也。

  大概治膏粱者多滋养,治藜藿者多消散。然膏粱之体,易生痰积,由其多食浓味也,亦

  散;藜藿之人,易于清减,由其自奉淡薄也,亦宜滋养。所谓人情物理,不可执一以施。

  病有在下者,其见证反在上,如蓄血发狂是矣。在上者反在下,如肺气壅,大便频;肺气虚

  ,小便数是矣;在表者反在里,如三阳合病下利是矣。在里者反在表,如热深厥亦深,及面

  反戴阳是矣。治宜细察。

  卫为阳,风为阳邪,中风者,阳虚不能卫外,以类相从也,故多显阳热之症。治宜求受

  病之本,毋徒事于风药,以重虚其表。

  《伤寒论》云∶能食者为中风,不能食者为中寒,则伤寒内中风之症,未尝禁其食也。

  又云

  ∶欲饮水者,稍稍与之。盖实火烦渴,得水则解,未尝禁冷水也。乃医者,凡遇此症,恐其

  伤胃,禁止勿与,是亦背先贤之在旨矣。

  阴虚则阳无所附,气有升无降,法当以滋阴药为君,敛降之药为佐。苟徒降其气,则浊

  未必

  降,而清且随虚矣。阳虚则气中断,气有降无升,法当以补中药为君,升举之药为佐,苟徒

  升其气,则清未必升,而浊且随干矣,此治阴阳之偏虚也。外此或七情逆滞,或气血饮食痰

  阻,碍于中焦,妨其升降出入之路,其人元气未亏,不妨升之降之也。此后天有形之气血,

  调治之理,至若先天元阴元阳,则阴虚阳必薄,阳虚阴必乘;但当峻补,阴阳无暇为升降,

  标计也。

  阳虚而见阳热之症,是真火无根而脱出也;阴虚而见阳热之症,是阴虚阳无所附而然也

  ;阳盛

  而见阴寒之症,是阳盛拒阴也;阴盛而见阳热之症,是阴盛格阳也。四者用药不当,生死反

  掌。

  肾者,胃之关。从阳则开,从阴则阖;阳太胜则开而为消,阴太胜则阖而为水,明矣。

  仲景

  治水肿,主之以肾气丸,而治消渴亦然,宁不与阳盛有乖乎?然而此之消,是肾中阳虚不能

  收摄也;此之渴,是肾中阴虚,引水自救也。喻氏谓肾水下趋,故消;肾气不上腾,故渴。

  均用此丸,蒸动肾气,恐未必然。

  咳嗽之症,大半由于火来克金,谓之贼邪,最难速愈。因风寒外袭,而内生实火,急宜

  泻之

  ;若失于提解,久之传变生痰,误服阴药,反成痨瘵。如果系虚火,惟有壮水一法;但养阴

  之药,又皆阻气滞痰,是在治之者灵也。如生脉六君汤、金水六君煎之类,最为妥当。

  肾虚水泛为痰,有肾中阳虚,肾中阴虚,阳虚津液洋洋泛溢,味淡起沫,治宜补气以生

  阴

  ,则上泛可降;阴虚咳唾痰涎,味咸粘腻,治宜益水以潜阳,则咳唾可平,治不可杂也。

  鼓膈为难治之病,然鼓犹可治,膈断不可治。鼓多实证,或痰或血,或气或食,或水凝

  结于

  中,能先下其滞,继以补养肠胃,渐能运化矣。《内经》鸡矢醴之方,即治法也。至臂细脐

  凸,青筋绕腹,手心及背平满,此脏气已绝,死不治。若膈证始由肝火犯胃,木来侮土,谓

  之贼邪。所以肝阴素亏,津液不足之体,呕逆不止,久成噎膈,以至胃汁枯槁,痰涎壅塞,

  食不下达,仍复吐出。此病在贲门,固与反胃之证,朝食暮吐,暮食朝吐,病在幽门者,判

  然两途。经云∶谷入于胃,以传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今既食不能入,则脏腑之气皆

  竭矣。故见此病,少可纳谷,不出一年而死;全不纳谷,不出半年而死。春得病死于秋,秋

  得病死于春,金水相克之时也。

  心肾不足,小便混浊,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色。要知金衰则水涸,水涸则小便短数而

  混浊

  ;气不足则易郁,郁则生热,热生则溺色变为黄赤矣,当求其本而治之。若徒执水液混浊,

  皆属于火,概施利水清热之品,必致反增其病。

  香港脚之病,多由湿热,因浊邪下先受之也。膏粱者,湿热内生,藜藿者,湿热外侵,治

  宜分

  利渗湿固也。若有阴虚之极,不能吸气归元;阳虚之极,不能摄血归经,阴阳偏胜,升降失

  司,于是阳独浮于上,阴独沉于下,足至暮则肿痛矣。治又宜补阴益气,不可概施分利渗湿

  ,以重伤其阴阳。是在观形察脉,以细求之。

  有思虑伤脾,脾虚不能统血而失出者;有思虑伤脾,脾衰不能消谷而泄泻者。失血断不

  宜用凉血,泄泻不宜用消导,以致脾气愈伤,皆当扶养脾土为本,勿徒治其标。

  《平脉》云∶少阴脉不至,肾气微少,精血奔,气迫促,上入胸膈。夫少阴脉不至,是

  先天

  元阳元阴受伤。肾者,先天也;脾胃者,后天也。先天既已受伤,则不能生乎后天,故脾胃

  之阴阳亦伤,不能运化水谷而生湿热;湿热下流,则膀胱之气化不行,浊气因而上入。浊气

  上入,肺气便壅,脾气愈滞,于是为痰为饮,而食滞腹胀之症形焉。其少阳生发之气,郁而

  不得升,为周身刺痛,为呕逆吞酸;心主之阳为浊阴所乘,则为心悸怔忡。是肾之一脏腑,

  而五脏六腑,皆为之不宁,故养身莫妙于节欲也。若不知此,而但以利气行痰消食为治,则

  燥以伤其阴,利以伤其阳,不坐困乎?此专主肾虚而言也。

  诸痛无补,言气逆滞也。然壮者,气行则愈;怯者,着而成病。真气虚乏之人,诸邪易

  于留

  着,着则逆,逆则痛。疏刷之中,不可无补养之品。徒事攻击,则正愈虚,邪愈着而痛无休

  止也。所以脾胃亡液,焦燥如割,宜用地黄养阴等以润之;脉阳涩阴弦,腹中急痛,当用小

  建中汤;肝血不足,两胁胀满,筋急不得太息,四肢厥冷,心腹引痛,目不明了,爪甲枯面

  青,宜补肝汤。肾虚羸怯之人,房劳过度,胸膈间多隐隐痛,此肾虚不能约气,气虚不能生

  血之故,往往凝滞而作痛,宜用破故纸、萸肉、枸杞等温肾,归、芍等养血。至于头痛,有

  气虚,有血虚,有肾虚,皆不可无补也。

  风温温疟之病,其根得之于冬令,中于风寒,遇温而发,其气自内而达于外,故多汗。

  不比

  风邪外束,闭其营卫,当发汗解肌也。治故以发表为逆,亦不可因汗而敛之。致变别病,务

  以清解得宜。

  吐血一证,缪氏云∶治有三诀。宜行血不宜止血。血不循经络者,气逆上壅也,行血则

  使循

  经络,不止自止;若用硬止之剂,血必凝,血凝则发热恶食,病日痼矣。宜补肝不宜伐肝。

  肝主藏血,吐者,肝失其职也,养肝则肝气平而血有所归;若使伐肝,则肝愈虚,血愈不止

  矣。宜降气不宜降火。气有余便是火,气降则火降,火降则气不上升,血随气行,无溢出上

  窍之患矣;若使先降火,必用寒凉之剂,反伤胃气,胃气伤,则脾不能统,血愈不归经矣。

  吐血入水,浮者肺血,沉者肝血,半沉半浮者心血,色赤如太阳红者肾血。肺血宜保肺,不

  宜泻肺;肝血宜养肝,不宜伐肝;心血宜补心,不宜泻心;肾血宜滋肾,不宜凉肾。若使久

  吐不止,血已大虚,当用温补以健脾胃,使脾和则能裹血也。若暴吐不止,急用大剂参、术

  ,以急固元阳,血脱益气,阳生阴长之理也。如一味以生地、苓、连、知、柏、黑栀,寒凉

  阴腻之属清其火,则脾伤作泻,发热咳嗽,势必至于不救矣。

  幼科惊证,自喻氏以食、痰、风、惊四字立名,大剖从前之讹,原为确论,然亦有未尽

  者。

  近多冬令气暖失藏,入春寒温间杂;小儿吸受其邪,先伤肺经,起自寒热,气粗久延,渐入

  包络,虽有微汗,而痰多鼻煽,烦躁神昏,病家惶惧,辄云变为惊风。动用香开,妄投金石

  重镇,以致阴液消亡,热势愈张,正不敌邪,肝风陡动,渐见肢牵目窜,痉闭发厥,必多倾

  败。若能于病未猖獗之时,先以辛凉开肺,继以甘寒化热,佐以润燥降痰,两候自能平复。

  此盖温邪陷入,阴液内耗而动肝风,实非惊恐致病也。若误以惊药治之,鲜有不危殆者矣。

  《内经》云∶临病问所便。盖病患之爱恶苦药,即病情虚实寒热之征,医者之切脉望气

  ,不

  若问病患,使自言以推求其理为确。如身大热而反欲饮热,则假热而真寒;身寒战而反欲饮

  冷,则假寒而真热,如此之类是也。所以病患之喜好,不妨从病患之便,即可以治其病。

  病者之性情不同,医者之意见各异,人有能受温热不能受寒凉者,有受补有不受补

  者,必须

  顺其性,察其情。现症有与平素相反者,有与平素不相远者,不可执己见误治其标本也。

  近时医家,每用囫囵古方,硬引经语,以自矜渊博。殊不知古贤立方,与人以规矩不

  能使人

  巧。盖规矩做方做圆之呆法,而作器长短大小,时时变通,所以病情古今无印板式样,即方

  无一定呆药,必须加减,寓变通于成法之中,斯神乎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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