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之帝王建鸿德者,须鸿笔之臣褒颂纪载,鸿德乃彰,万世乃闻。问说《书》者:“‘钦明文思’以下,谁所言也?”曰:“篇家也。”“篇家谁也?”“孔子也。”然则孔子鸿笔之人也。“自卫反鲁,然后乐正,《雅》、《颂》各得其所也。”鸿笔之奋,盖斯时也。或说《尚书》曰:“尚者,上也;上所为,下所书也。”“下者谁也?”曰:“臣子也。”然则臣子书上所为矣。问儒者:“礼言制,乐言作,何也?”曰:“礼者上所制,故曰制;乐者下所作,故曰作。天下太平,颂声作。”方今天下太平矣,颂诗乐声可以作未?传者不知也,故曰拘儒。卫孔悝之鼎铭,周臣劝行。孝宣皇帝称颍川太守黄霸有治状,赐金百斤,汉臣勉政。夫以人主颂称臣子,臣子当褒君父,於义较矣。虞氏天下太平,夔歌舜德;宣王惠周,《诗》颂其行;召伯述职,周歌棠树。是故《周颂》三十一,《殷颂》五,《鲁颂》四,凡《颂》四十篇,诗人所以嘉上也。由此言之,臣子当颂,明矣。
儒者谓汉无圣帝,治化未太平。《宣汉》之篇,论汉已有圣帝,治已太平;《恢国》之篇,极论汉德非常实然,乃在百代之上。表德颂功,宣褒主上,《诗》之颂言,右臣之典也。舍其家而观他人之室,忽其父而称异人之翁,未为德也。汉,今天下之家也;先帝、今上民臣之翁也。夫晓主德而颂其美,识国奇而恢其功,孰与疑暗不能也?孔子称“大哉!尧之为君也!唯天为大,唯尧则之。荡荡乎民无能名焉”!或年五十击壤於涂,或曰:“大哉!尧之德也。”击壤者曰:“吾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尧何等力?”孔子乃言“大哉!尧之德”者,乃知尧者也。涉圣世不知圣主,是则盲者不能别青黄也;知圣主不能颂,是则暗者不能言是非也。然则方今盲喑之儒,与唐击壤之民,同一才矣。夫孔子及唐人言大哉者,知尧德,盖尧盛也;击壤之民云“尧何等力”,是不知尧德也。
夜举灯烛,光曜所及,可得度也;日照天下,远近广狭,难得量也。浮於淮、济,皆知曲折;入东海者,不晓南北。故夫广大从横难数,极深,揭历难测。汉德酆广,日光海外也。知者知之,不知者不知汉盛也。汉家著书,多上及殷、周,诸子并作,皆论他事,无褒颂之言,《论衡》有之。又《诗》颂国名《周颂》,杜抚、班固所上《汉颂》,相依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