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謂天地之時。吾能食其時,而與天地合,則百骸理。機謂人心之機。吾能動其機,而與天地合,則吾身之萬化安。
人知其神之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
神者,陰陽不測之謂。妙萬物而為言者也,非世俗所謂靈怪也。愚者燭理不明,而惑於靈怪奇詭之說,則謂之神。若夫日月之運\行,四時之推移,萬物之變化,則習以為常,乃謂之不神。抑孰知不神之所以神哉?愚嘗聞之隱者云:天虛空而其狀與雞卵相似,地局定於天中,則如雞卵中黃。地之上下四圍、蓋皆虛,空而虛空處即天也。地所以懸於虛空而亘古不墜者,天行於外,晝夜旋轉,而無一息停也。天北高南下而斜轉,故北極出地三十六度,南極入地三十六度。黃道周匝於天腹,日月則行於虛空之中,而晝夜不離黃道。《隋書》謂:日入水中。妄也。水由地中,行不離乎地。地之四表皆天,安得有水?謂水浮天載地,尤妄也。冬至之日,晝則近南極而行在天之南方,而陽氣去人甚遠,故寒夜則潛於地底之虛空處,而陽氣正在人之足下,所以井泉溫;夏至之日,晝則近北極而行正在人之頂上,而陽氣直射於下,故熱夜則潛於地外在北方之虛空處,而陽氣不在地底,所以井泉冷。萬物春而生,夏而長,由地底太陽之氣自下而蒸上也。秋而收,冬而藏,由太陽之氣去地底以漸而遠也。此理昭然,而昧者自不知耳。至如鳥獸蟲魚,胎生卵生,濕生化生之殊,草木之開花結實,白者白,紅者紅,大者大,小者小,百姓莫不見其然而皆不知其所以然。故曰:人知其神之神,不知不神之所以神。
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功生焉,神明出焉。
日月其神矣乎。日月之運\行,一寒一暑,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厥亦神矣。非聖人其孰能明之?神而明之,其功蓋在於聖人也。夫日一日行一度,一期行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而周天。月一日行十三度有奇,二十八日而周天,則又行兩日乃與日會而合朔;二十七日而周天,則又行三日乃與日會而合朔。故曰:日月有數,大小有定。聖人慮百姓不知日月之有數而春耕秋穫之失時也,遂為之治曆明時,以閏月定四時成歲。凡三年一閨,五年再閏,十九年七閏而為一章,則至朔必同日,其數蓋一定而不可易也。聖人贊天地之化育,而其功如此,使百姓咸知日月之神,而其理昭然如此。故曰:聖功生焉,神明出焉。
其盜機也,天下莫能見,莫能知。君子得之固躬,小人得之輕命。
機之未發也,隱而不露,孰能見?孰能知?故謂之盜機。是機也,君子得之以固躬,君子知命而不妄動也;小人得之以輕命,小人不知命而妄動也。
瞽者善聽,聾者善視。絕利一源,用師十倍;三反晝夜,用師萬倍。
瞽者目無所見,而其耳善聽;聾者耳無所聞,而其目善視,一而專也。學道之士,有能絕去利欲之私而用志不分,則其功用十倍於眾矣,人苦不自反耳。若能謹守耳、目、口之三要,而晝夜存其誠\,則其功用又萬倍於眾矣。
心生於物,死於物,機在目。
心因物而動,是生於物也;逐物而忘返,是死於物也。心者神之舍,目者神之牖。目之所至,心亦至焉,其機蓋在於目也。
天之無恩而大恩生。迅雷烈風,莫不蠢然。
天之於物也,任其自然,雖謂之無恩可也。至於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普天之下蠢動含靈,咸被其澤,豈非無恩之中而有大恩乎?
至樂性餘,至靜則廉。
知者樂,樂則知命而無所憂,故其性有餘,裕而不迫;仁者靜,靜則定而無所欲,故其性廉潔而不貪。
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天道至公而無私也。人但見一物之生、一物之長,遂以為天之至私,而不思日月所照、雨露所及。凡飛濳動植之類,莫不各正性命而保合太和,此則天之至公也,天曷嘗獨私於一物哉?
禽之制在氣。
春則倉庚鳴,孰使之鳴?秋則鴻雁來,孰使之來?禽之制在氣故也。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於害,害生於恩。
生謂萬物之動,動極則復靜,是生者死之根也;死謂萬物之靜,靜極則復動,是死者生之根也。恩謂天之生物,害謂天之殺物。有秋冬之收藏,則有春夏之生長;有春夏之敷榮,則有秋冬之凋落。故曰:恩生於害,害生於恩。
愚人以天地文理聖,我以時物文理哲。
愚人以天地文理聖,聖則不可得而測也。既以為不可測,則不復窮其理。雖以之為聖,不知其所以聖也。我以時物文理哲,哲則可得而知也。知者窮其理以致其知,則天地雖聖,吾亦得而測之,況時物乎?夫時物之文理,即天地之文理也。不知天之文但觀天之時宜,不知地之理但察地之物情,何必索之高遠哉?終篇又有百餘字,或以為註文,或以為本文,如云:天地之道浸,故陰陽勝。謂天地間陽盛則勝陰,陰盛則勝陽,如水之浸物,蓋以漸也。朱紫陽雖以為註文而不解註,然答門人之問,則深取其說,愚故併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