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的杀人手法显得有些诡异,这地方也不适合问话,顺天府的捕快找来了一部木笼把汉子锁在了里面,几个人前后驱赶着把汉子带回了衙门。
仵作通过观察尸体上面的尸斑,大致推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两三个月之前。
那个时候秦白还没当任顺天府的知府,不过衙门里面有知情的文房书吏透露给秦白道,两三个月之前城南棚户区的地保曾经多次来衙门里报过案子。
都是在偏僻无人的小巷子里面发现了尸体,死者身上的财物都被搜刮干净,甚至有几个连脚上的鞋子都扒了去了,不过那些人也都是棚户区里面的穷苦人,身上压根就扒不出多少东西来。
不过有一样,这些死尸都是后脑勺遭钝器致命而死的,和这具女尸的死法几乎一模一样。
经过简单的审问之后,汉子倒是对他之前所做的这些都供认不讳,就是他杀的。
“杀人是个死,不杀人也得饿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怕个卵啊。”
汉子被锁在椅子上一脸平淡的说道。
听他的口音大致上估计是山东府的人士,前一两年山东大旱,难民从山东来到直隶府讨生活,这个汉子一路辗转就从直隶府到了京城。
汉子生得膀阔腰圆,一身的力气,再加上自己当过几年木匠,手上也有手艺,就以为自己肯干肯吃苦,在京城天子脚下总不可能饿死了。
可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京城之内每行每业各有行班把控,担柴送炭的有柴帮,跑腿出力的有脚行,哪怕就连沿街要饭那也有丐帮。
唯独京城水质极差,城里除了为数不多的一些甜水井之外,剩下的都是苦水。
那水洗衣服做饭还好,实在是喝不得,所以就孕育而生了一种行业,挑水工。
那水清清白白就在河里,皇上也管不着,只要你有把子力气能把水从河边挑进胡同里送到人家门口,无本有利照样能吃上一口饭。
不过这行可太苦了,三更灯火五更鸡,天还没亮那就得从护城河边上把水挑好,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得从城里把水送到人家门口。
别人挑水好歹还有部手推车,这山东汉子穷的就只剩下一条裤衩了,那只能出苦力比别人起得更早,从河边到胡同口来回几趟运水。
况且这水是不要钱的,自然也卖不了多少钱,这工作别说是人了,是头牛也受不了啊。
汉子苦熬苦挨了半年多的时间,存了一些本钱,给自己置办了锛子刨子之类的木匠工具,本来想着自己走街串巷,呼喊叫卖上门给人家修些家具过活,也总比接着在干这个好。
可谁能想得到, 有天夜里自己出胡同挑水,这还没有出门口,那刀子就已经架到他的脖子上了。
也不知道是从哪路来的一个穷鬼来打劫他这个穷鬼,可是刀子架在脖子上,这人也不得不从。
自己存的那点钱甚至连斧头刨子之类的工具都被洗劫一空,就剩下两把长相极丑,分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的锛子,被那个穷鬼给扔在了屋子里面。
当时这汉子就崩溃了,在心里所性想了一下别人能抢他的,为什么他不能抢别人的。
于是乎一起抢劫案发生在另外一起抢劫案之后,直到秦白他们的破门而入。
不过那一具女尸是怎么回事,汉子却一直说这人没有死,就是他的媳妇,那怕衙门里面的人严刑拷打,他也不招。
好在汉子的作案活动范围基本上都在棚户区附近,很快捕快就找到了这个死者的家属,一家子老老少少看到了这具被盐腌起来,五官狰狞的就像是一头咸带鱼一样的尸体,又悲又恐,哇哇大哭的起来。
半天之后,其中一个男家属这才道出了实情,死者是他嫂子,汉子给他们家送过水,这位大嫂子看着山东汉子可怜,经常送他些吃食。
都是胡同里住大杂院的重苦的,送的不过是些粗粮饼子,山芋饽饽的杂食,不过这对这个孤身一人在京城之内无依靠的汉子来说,却是一种极大的温暖。
可谁想到这却引来了杀身之祸,这汉子送完水之后时常躲在那家人的门缝之外,揣测偷窥,那眼神当中透露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这位大嫂一次不经意之间瞥见了一眼,足足吓了一跳,大杂院里的男家属立刻训斥驱赶把这汉子远远地赶出了胡同,并且训斥他不得再靠近一步。
但是就在半个月之后,这位大嫂子却在人间失踪了,那些平头百姓拼命的寻找,甚至也找到了顺天府,却从未得到一丝音讯,没有想到在这里发现了尸体。
“我们早应该知道是这个疯子做的,当时……当时我们就该抓他报官。”
男家属声音颤抖而悲愤的说道。
秦白微微的点了点头,大致上的情况他已经知道了,汉子对于其他被害人抢劫完之后就进行抛尸,完全是无差别杀人。
而被腌起来的这个死者,则是故意杀人,而为了什么自然而然就不言而喻了,只不过甚至妄图把尸体腌制,永远保存在自己身边,这种做法就显得有些可怕。
只可惜,这个汉子的作案手法同样可怕和变态但却不是把尸体剥了皮扔在臭沟里面的那个杀人凶手。
侦查的方向还得继续,秦白觉得有些头痛不已。
“把刘班头叫来。”
秦白处理完汉子的事情,坐在书房的公文案前面和跟班的说了一句。
很快刘大彪一路小跑的走进了秦白的书房,单腿点地本想打千却被秦白一把扶了起来。
“今天要是没有刘班头,兴许我的脑袋上也多了一个窟窿了。”
秦白淡淡的说道,同时把自己面前的茶杯递给和刘大彪,茶水还是滚烫的,飘着一股茉莉香片,特有的清香味。
刘大彪见状眼睛里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种诚惶诚恐的眼神。
“刚泡上的。”
秦白依旧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