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轿子落在街道边上,不远处工地上的民夫在一条臭沟边上围成了一团,手里的活全都停了下来。
何大用先下了轿子,一见到这些民夫都把活给停了,忍不住把跟在旁边的街道地保叫来道:
“这条街是你负责的吗,这些人怎么白拿官府的银子都不干活了。”
那地保被何大用吓了一句,不敢多说些什么,赶紧走上前去,正要往人群招呼这些民夫干活,却没想到还没等他说话,那些民夫却炸了窝了。
“有……有尸体,赶紧报官。”
说完这话,那些民夫全都三三两两的跑到了旁边的路面之上,只剩下那个地保还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往水沟当中看了一眼,赫然看见这水沟底下被淤泥掩盖之处,露出来类似于大腿根的白骨,白骨之上还有一整层厚厚的蛆正在不断的挪动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臭水沟的粪便的味道掩盖住的原因,这尸体已经腐烂变质,却并没有暴露出来太浓重的恶臭味。
地保甚至壮着胆子,拿起旁边的一把锄头把掩盖住尸体的淤泥略微清开了一部分,紧接着尸体的胸腔,盆骨手臂全都从淤泥当中展露出来。
此时此刻地保方才觉得有些窒息,眼前的水沟当中的的确确是一具尸体,并且尸体之上血管青筋肌肉连同的骨头都暴露出来,却没有看见一点皮肤的样子。
轿子里面的秦白一看到情况不对劲也下了轿子,带着顺天府一般人等走到了水沟旁边,此时此刻地保,方才回过神来,却早已经脸色惨白,跪在了秦白的面前道:
“大……大人,水沟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何大用听完话之后吓了一跳,唯独师爷和老齐两个人见怪不怪,干了这么多年的差人,别说是尸体,被切成肉末样子的尸块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
“看看。”秦白显得相当淡定,走到了水沟边上低头往里看了一眼,尸体不知在这水沟当中泡了多久,面部的轮廓看样子是被蛆虫和老鼠啃食干净,已经不见五官。
躯干有不少部分也都已经只剩下裸露出来的白骨茬了,那样子看上去难免有些阴森恐怖。
北城的下水道并不算太宽,大概高不过三尺,宽度也只在一块青石板的大小,是刚刚好把一具尸体平放。
很快顺天府的仵作接到命令就来到了现场,把那具倒在水沟当中的尸体给抬了出来。
经过简单的清理淤泥之后,这才发现尸体的背部肌肉上有一条斜切进去的刀痕,一刀从头颈直到尾椎处,而死者身上剩下不多的肌肉上已有被撕扯开的痕迹。
这证明尸体的皮肤并不是被蛆虫和老鼠啃食掉的,而很有可能是被人活活扒下的。
“剥皮,这么恶心的杀人手法,如果杀人凶手不是和她有十恶不赦的深仇大恨,恐怕都做不出这种手法吧。”
师爷和秦白一块呆在停尸房里,向来不抽烟的他这回为了压住恶心,竟然也从秦白那里把烟斗借了过来,猛地抽了两口,却不想烟味太大,把他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
“死者是个女性,从齿龄来看应该不超过18岁,身上的皮肤都被剥离干净,想判断最基本的身份和工作都没有办法。”
旁边的仵作有些为难地冲着秦白说了一句。
另外一个仵作则补充说道:
“杀人者还算是讲一点人性,是先将死者血管割断,等其死亡之后再进行剥皮的。”
这两个仵作是整个顺天府上下经验最为充足的仵作,不过在缺乏仪器和科学经验短缺的明代,他们再想从尸体上探究出什么别的东西,也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秦白深呼了一口气,连连摇了摇头说了两句不够。
“最近这段时间,顺天府一府两县的衙门有没有什么百姓来上报人口失踪的事。”
在过去的年月,拍花子拐卖少女之流的事情数不胜数,所以经常有丢了孩子的人家到衙门来报案。
“从死者的尸体来看死去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这半个月倒是没有什么百姓来报官说家里丢着人口的。”
师爷一回到衙门里面就让手底下的书吏调查过最近衙门里面的公文,这才肯定的说到。
“那些穷苦百姓过不下日子,把儿女卖到有钱人家为奴为婢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是被自己卖掉的人口,真的死了,那也如泥牛入海谁会知道呢。”
师爷补充了一句说道,那语气也不乏有些感慨,众人听完之后一段沉默。
既然从尸体方面调查不出线索来,那只能从别的方向来看,秦白着人先把这具女尸停放在棺材当中,贴上封条。
紧随其后秦白回到书房之中,把顺天府北城的與图打开,同时又把老齐在内顺天府三班六房的班头全都叫到自己书房议事。
几个捕快班头坐在书房之中,看着刚刚来到顺天府两个月的知府大人,谁都不敢说话。
这些人谁都明白秦白这回叫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事情的,可是北城这件案子是个典型的无头案,一具不带任何线索的女尸能够调查出什么东西来。
“怎么了,各位平时性格不都是挺开朗的,怎么到了本官的书房里面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呢。”
秦白的表情平缓,看了一眼众人笑着说道。
他这么一笑,大家伙把脑袋压得更低了,谁也不敢说话。
直到在最后头还是老齐有些忍不住了,一脸无奈的开口说道:
“大人,您这也不能怪大家伙,这件案子太怪了,什么线索都没有,什么人能把尸体给藏到水沟当中去,就连我老齐办了这么多年的案子,也想不明白。”
这些捕快班头见到老齐撑腰说话了,这胆子方才大了一点,个个不吐不快了起来。
“大人的确如此,尸体之上一点身份信息都没有,无从查起。”
“杀人凶手作案手法古怪,实在难以让人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