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若琳是月末休沐。
这两天对于她来说应当是十分惬意的。
很多主教和助教都会选择在休沐期外出巡游。
但是自从沐清雪到访之后，余若琳身上的那股恬淡与宁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午间时分，她特意让方德山给自己安排了一节搏杀课。
因此，下午在问剑台上看到余若琳时，诸生皆是惊诧莫名。
“余助教，她不是休沐了么？”
“还有，今天下午不是模拟开脉么，怎么换成了搏杀课？”
“搏杀课，感觉还蛮新鲜的。我们的确还没有什么实战经验。”
对于众杂役来说，血狱宗的传承文化还是挺丰富的，时不时都能发现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杂役弟子围着问剑台站了一圈，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他们或惊奇，或诧异，有人摩拳擦掌，期待无比，也有人满面愁容，对这门课产生了畏惧。
这其中，只有一人看起来过于淡定，甚至直接盘坐在地上睡着了。
余若琳来之前早就查看过相貌卷轴，此刻她的目光在众弟子之间来回扫荡，最终停在了睡意浓重的“张言”身上。
玉面无暇，五官硬朗。
就是这张脸了。
“肃静，李助教外出办事。”
“今天的开脉模拟顺延两天。”
“之前，你们不是一直抱怨宗门不教杀人技么？那是因为你们还没有学完修真理论。”
“现在，授业期只剩下一个月了，主教决定开设搏杀课。”
“我宗弟子绝不是皓首穷经的文士，修炼最终还是要在手底上见真章的。你们修炼了妙经，很快就会进入开脉期。”
“开脉期的修士，灵力有限，甚至都难以施展像样的灵法。开脉期所诞生的灵力主要是帮助你们锻体，洗毛伐髓。”
“这个阶段，你们的一招一式都只能算作搏杀，都没有进入法术的范畴。”
“但是宗门先贤依旧创造出了适合你们的搏杀灵技。下面我将演示祖师开创的搏杀灵技——四季剑法！”
言毕，余若琳拔剑出鞘，当场演示。
她身形娇柔，但是施展灵技却丝毫不含糊，十九路四季剑法被她用得出神入化。
每带出一招一式都凌厉无比。
连续不断的出击，她的身前已经形成了一片气障。
直至最后收招，问剑台四周的护栏全部被剑气崩碎，化作一片齑粉。
乙字班的弟子当中，也有少部分是出生于武道世家的。
他们眼光毒辣，一眼便看出四季剑法的狠厉之处，出招必攻要害，威力也远胜武道宗师的手段。
仙道，灵技，的确不是凡俗武学能比的。
这还只是开脉境使用的搏杀之术啊，就已经超越了凡间的顶级武学。
若是炼气期的修为，更加无法想象。
见识过四季剑法的威力之后，众弟子不敢怠慢，纷纷要求再演示一遍。
余若琳自然也不指望这些人一遍就会，当场又演示起来。
施展第三遍之后，她忽然止住身形：
“搏杀灵技，我已经教给你们了，你们心中应该有了一个大致的印象。”
“接下来，就是对练，在战斗中感悟四季剑法。”
“你们谁是已经开脉的弟子？上台来和我过几招！”
余若琳目光所及之处，众人皆是不寒而栗。
开玩笑，筑基期打开脉期，谁敢去出这个风头？
一看众人都不敢当小白鼠，余若琳立即补充道：“你们放心，我会把境界压制在开脉期，不会动用多余的力量。”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是没有人愿意。
他们也不傻，就算是余助教压制境界，那也还是把他们按在地上摩擦啊。
余若琳本来就没有指望这些人上台，她的目标另有其人。
只见这位助教提剑一指，剑鞘直接飞到关润的面前。
“你，就是你，上来过几招。”
关润眼前一黑，疯狂摇头道：“余师，弟子还没有学会四季剑法，而且我也不是开脉期啊。”
余若琳瞬间闪身而至，冰冷的剑身已经架在了关润的脖子上：“赶快上台!等你学会四季剑法，脑袋都搬家了！”
此时，关润再是不情愿，也只能拿着武器上台。
“你叫什么？”
“张……言。”
“张言是吧，既然你害怕，那便由你先出招。”
关润闻言，朝着对方打了一个道揖，猛然拔剑出鞘。
他不愿上台，倒不是因为惧怕余若琳。
而是因为受伤之后，他的画皮之术很可能露出破绽。
不过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咻咻咻！
关润眼神一横，接连刺出三剑。
他并不是在硬拼，只想着随便过几招就认输。
避免受伤的办法就是减少过招，师生切磋而已，对方总不可能下狠手吧。
就在他分神之际，余若琳身形一偏，直接从侧面斩断了关润的长剑。
飞出的半截断刃贴着后者的脸颊划过。
啪嗒!
两滴鲜血滴落在地。
关润暗道不好，还来不及反应，肩膀就已经再次受伤。
第一个伤口是意外。
第二次是余若琳有意为之，但她也保留了一些分寸，剑身只是刺破了关润的皮肤。
剑身一沾血，余若琳立刻收剑回鞘，蹙眉训斥道：“斗法之时，情况瞬息万变，怎么能分神？”
“若我不收着力道，你现在已经身受重伤了。”
“弟子受教了。”关润装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眼睛却死死盯着地上的血液。
“你下去吧。”
余若琳挥了挥手。
这点小伤口，再不下台就要愈合了，她也不想再废话什么。目的达到了就好。
关润心情沉重，假装摔倒在地，不着痕迹地用衣服擦掉了地上的血迹。
余若琳两眼微眯：“你没事吧？伤得有这么严重嘛？”
关润立刻把头摇成了拨浪鼓：“没事的，这地太滑了。”
余若琳继续试探道：“你这身手应该是开脉期，怎么刚才刻意隐瞒？”
关润连忙解释：“弟子不善搏杀，心生怯意。”
台下诸生闻听此言，直接炸了锅。
授业期临近末尾。
乙字班一共也才四五个杂役成功开脉。
其余大部分还是凡人。
关润代课的时候十分低调，因此张言的存在也比较透明。
但是刚才的一番对话，却是让众人意识到，班内又有一个人不声不响地踏入了开脉期。
“行啊老张，都踏入了开脉期!”
“我靠，原来你才是卷王!”
“老张，连你也在内卷？赶快交代，你是不是在晚上偷偷修炼？”
不少人朝着关润投去羡慕的眼神，他本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关润一直在脑海中复盘刚才的战斗，排查自己的破绽：
外貌上没有出现什么纰漏。
地上的血液已经用衣服清理干净。
唯一的问题就是余若琳的剑上沾了自己的血。
不过余助教也并没有表现什么古怪之处。
此人收剑干净利落，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想到这里，关润微微摇头，抛弃了脑海中的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