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隐山，沧浪崖。
断崖依附的山峰高耸如云。
周围的层峦叠嶂在这种俯视角度下也被云海覆盖了不少。
以张言为首的四人，正渊渟岳峙地站定在断崖之上。
“前辈，”
“我有七品法器骨鸢飞舟一辆，一日可行八万里。”
“您可否屈尊移驾？”
南朝峰微微向前踏出一步，但身形完全不敢和张言齐平。
“行。”
张言只是微微点头。
他现在无法动用法力，飞行倒是个小问题。
这年轻人考虑得挺周道，拿捏住了这尴尬的分寸。
南朝峰忐忑的内心突然平静下来，连忙从袖中掏出一个袖珍版的骨舟，猛然朝着云中一掷。
几道法诀掐出，半空中的白云瞬间被气浪排开。
一头形似飞鸟的骨舟正在迅速放大，顷刻间就化作十来丈宽的骨船。
略微一振翅，这骨船便停泊在了断崖前。
张言借着一些巧劲，凌空一跃便跳上了船头甲板，动作飘逸至极。
叶无伤和陈献之两人若有所悟，也没有动用体内灵力，学着张言的姿势跳上了骨舟。
南朝峰也是学得有模有样。
三个修为高深的老怪，硬是像凡间武者一样用出了轻功。
张言假装没看到，依旧高手寂寞地负手而立，远眺前方。
骨舟振翅，顷刻间便冲入了云端。
脚下的神隐山诸峰在逐渐变小。
飞过一个时辰。
船上的气氛突然有些尬起来了。
太上三人组想和张言拉近关系，却又不知道聊些什么。
只能像小弟一样神情肃穆地站在张言身后。
几人一阵嘀咕，商议来商议去决定派出一个代表进行攀谈。
南朝峰要控制骨舟。
陈献之嘴巴不利索。
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便由叶无伤这个话痨担任。
这货冷不丁地突然出现在张言身侧：
“那个，前辈，我能不能请教您一个问题？”
张某人一直在思考维护旧日人设的问题，听到对方提问，还是微微点头。
然后，叶无伤就突兀地问了一句：
“我听说前辈每次出世都是以凡人的身份现身，这是您的一种修行么？”
话音刚落，叶无伤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忙给自己来了几个响亮的大耳巴子：“是晚辈冒昧了，晚辈无意窥探前辈隐秘。只是……只是……”
叶无伤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弄巧成拙。
“告诉你们也无妨。”
张言虽然很反感这家伙的低情商问法，却还是露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人的欲望就像高山滚石一样，一旦开始，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当你越是拥有强大的力量，就越是需要克制，否则你只会在这个泥潭中越陷越深。”
“有时候以凡人之身行走世间，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你觉得这是一种修炼，倒也没有错得太远。”
张言这番云山雾罩的哲学发言，没想到还真的怔住了叶无伤。
他若有所思道：“前辈是想说，我们要掌控力量，而不是成为力量的奴隶？修力不修心，即便是功成大罗金仙，一切也是枉然？”
张言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不错，孺子可教也。”
叶无伤顿时心花怒放，就好像是小孩子喝了蜜水一样。
两人的交谈时不时传入南朝峰和陈献之的耳中。
这两人也是听得频频点头。
不愧是开天第一神圣啊。
我等还在追逐力量的道路上迷茫。
前辈已经在追求心性上的蜕变了。
……
……
直到两个时辰后，叶无伤止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张言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
自己几十个纪元的阅历摆在哪里，忽悠几个元婴期的小垃圾还不是手到擒来。
张言真正担心的是自己现在的体质。
灾厄之灵。
顶级的霉星，一个完全不可能和幸运沾上边的体质。
会不会引起不幸运的事情？
没过多久，张言就听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声音。
吭吭吭！
这个声音，如果没听错的话，应该是飞舟的核心转轴润滑度不够。
就在张言准备继续分析的时候，飞船的中心袭来一股极其灼热的气浪。
电光火石之间，一股狂暴的力量绽放开来，瞬间撕裂了飞舟的骨架。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骨鸢飞舟就已经炸得四分五裂。
“大师兄，怎么回事？”
“大师兄，你在搞什么名堂？”
“怎么突然炸开了。”
“我也不知道，这个骨舟我记得死前还保养了一下，应该没毛病啊。”
“你都死了快两千年！不知道事先检查一下手里的老古董么？”
“主要是刚被转生出来，神魂不太适应这具身体，有点健忘。”
“这话，你去跟前辈解释吧！”
“诶，前辈呢？”
在半空中吵得不可开交的太上三人组，突然想起了一个极其严重的事情。
前辈好像是在以凡人身历练。
要是因为飞舟的炸裂，破坏了对方的修行。
那可是天大的罪过。
于是，这三人极目远眺，终于在西南方的下方，发现了张言高速下落的身体。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张言几乎是以一种站立的状态，从高空不断坠落。
速度越来越快。
轰隆！
只见他的稳稳地踏在了一条山脊之上。
就在张言的脚掌接触到山脊的时候，下方的巍峨山岳恍然崩塌。
烟尘四起。
大地轰鸣的声简直堪比雷震。
这一切比地龙翻身还要恐怖。
一座傲然耸立的山峰因为张言的轻轻一踏，土崩瓦解。
并且，他本人还是没有止住下落的身形。
最后双腿深深地嵌入了大地之中。
四周的硬质土层露出无数龟裂之纹。
天空中的三人看得瞠目结舌。
一脚踏平一座山峰？
这是什么样的肉身强度啊！
而且，南朝峰等人从始至终没有发现张言动用一丝灵力。
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就是自由落体。
也就是说，这位前辈仅凭肉身坠落的自然力量就造成了这种恐怖的异象？
南朝峰等人的心中不禁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们三人把境界压制到凡人境界。
别说是造成地脉异象了，从高处坠落都有可能血肉模糊。
这位前辈，还真是深不可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