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摊位前,神色淡然的看着小贩,他那张原本光彩伊人的脸也瞬间变成了猪肝色。
古玩行当其实就是这样,我如果真将这东西当成赝品,那他全身上下,可能就只有一个工艺价值,花一千块钱拿回去当艺术品,其实这个价格已经高了。
只见这小贩顿时瞪大了双眼,直朝我惯性的挥手道:“哪来的小雏子,我喊五十块,你给我一毛钱一刀切了?回去问问你爹,有这么收东西的么?”
这时,吴爷也从旁轻推了我一下,直在我侧耳小声说道:“小三爷,您这也太黑了吧?”
我当然知道吴爷也看出了点什么门道,但这买卖是我们双方的交易,按照行规,旁人不得插手,除非是要来切一道的人。
所谓切一道,其实就是说我看上了一样东西,先出了价格,但后来居上,跟我比价,价高者得的意思。
这屏风铜朱雀顶饰一看就是出土的阴货,所以即使摆在明面上,即使没人来查,也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收,我笃定,这小贩今儿个,是第一次把这东西放在台面上贩售,要不然,这玩意儿早就给行家以高价在暗地里买了下来,也不会轮到我。
所以,打铁要趁热,但我又不想以太高的价格入手,毕竟,如果我叫的价高,小贩便会起疑,情愿不做这一单生意,也要将其拿去行家人手上鉴定。
这就是我为什么出这么低的价格,收这些东西的原因。
见小贩迟迟不肯松口,我便看了一眼吴爷,继而朝那小贩继续说道:“我是说,这五件,每一件一毛,我说过,我看上的不过是个工艺,你这东西要拿去古董铺兜售,恐怕连一套一毛都没有人要,你也说了,看货不过看个眼缘,而且你看,这里这么多摊位,恕我直言,你这摊上的东西,恐怕没有一件是拿的出手的,我愿意出这个价也是真心喜欢这东西,你也可以去问问,有谁愿意出更高的价格买下这东西,我愿意拱手相让,不过我的时间不多,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掏东西,掏的不过就是一个心态,买卖嘛,总要快刀斩乱麻,万一真有人来给我切一刀,我身上带的钱也不够。
小贩见我这么爽气,当即大腿一拍,直朝我说道:“这样,我也不跟你讨价还价,这东西我也是从当地村民这里淘来的,也算是小本买卖,您看,我还有个妹妹要养,一口价,一块钱,您都拿去,咱们也算是交个朋友了,怎么样?”
看着小贩恳切的目光,我嘴角微弯,摇头说道:“就五毛,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你给,我就拿钱,不给,我们就再去转转。”
说完这句话,我和吴河转身就欲离去。
下一刻,只听这小贩直冲我吆喝道:“哎哎哎,行行行,这买卖我做,五千就五千,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听罢,我顺手就从钱包里数了五千块钱递给了小贩,随即便让吴爷从背包里拿出了五块布兜将其包了起来。
“等等,这位小哥,能不能,让我看看这屏风铜朱雀顶饰?”然而,就在我和吴爷准备转身离开之际,一阵沉闷的男声,便从不远处传来。
我侧身一看,叫住我们的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岁的男人,他穿着一身淡蓝色马甲,头上还带着一顶船夫帽,再看他那一副大约三十厘米厚的眼镜,这人……怕不是搞科研的宅男吧?
“这位先生,您怕是有些唐突了。”我直言不讳的朝那男人说道。
那男人看了我一眼,连忙说道:“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样,这东西多少钱,我买下来,行吗?我出三倍。”
“哎哎哎,三倍?那我不卖了,这位小哥,我卖给您吧?”这时,小贩连忙拿着我刚刚给他的五千块钱,直冲我走来,这一边走着,还欲想抢走我手上的屏风铜朱雀顶饰。
吴河顿时眉目微皱,直将我拉到了他的右侧,这小贩冷不丁的,就撞上了吴河。
“买卖双方已达成,莫要坏了这一行的规矩。”吴河冷冷的朝着小贩说道。
“这位小哥,这尊屏风铜朱雀顶饰我找了很久,当然,我也知道,让您割爱也着实是唐突,这样,我以您出价的十倍,买下这些屏风铜朱雀顶饰,您看如何?”那男人直朝我看来,他自然也知道这一行的规矩,货物离手,这和卖家说已然无用,所以也只能跟我商量了。
我朝他看了一眼,顺势又朝吴河看去,随即笑道:“您也说是唐突了,千金难买心头爱,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我带着吴河就朝前方走了过去。
“先生,这东西您不能要,那是国家的东西。”那男人在我们离开后的几秒,顿时朝我们这边低声喊道。
我朝后瞥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却还是没有停下了我的脚步。
离开这闹事之后,吴河这才开口说道:“小三爷,这尊屏风铜朱雀顶饰……”
“我爹,爷爷,叔叔伯伯都为国家奉献了一生,我这个做儿子,孙子,侄子的也没为国家贡献过什么,您瞧,这尊屏风铜朱雀顶饰还算有点分量吧?”我朝吴河弯嘴一笑,轻声问道。
吴河抿嘴不语,半响之后这才点头说道:“你的眼神,像极了你的父亲。”
“那是,要不怎么都说虎父无犬子呢?哎,吴爷,这路,你熟么?”我拿着爷爷留下来的这张纸条,轻声问道。
吴河笑了笑,指了指距离我们大概只有五十多米的一间古朴的老宅子,道:“就这儿了。”
我站在门外,看着这座没有门沿的大门,右侧则立了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写着“拢山镇历史文博研究所”字样的牌子。
看来,就是这里没错了。
这里……就是我父亲当年工作过的地方?
然而,就在我准备推门而入时,大门却被人从里面缓缓地打开了。
“你们是?”
只见一名带着黑框眼镜,身穿一袭白色毛衣的年轻男人从这门后走出,一见到我们,他倒也吓了一跳,可随之而来的,却是略带狐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