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爷爷的那一刻,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们三个人脸上的表情。
震惊,诧异,惊恐……乃至于恐惧
我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爷爷从棺椁内坐起,而后慢慢的站起又从那高高的台子上缓缓的下来。
说实话,当时我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了,这一幕,甚至比我在棺内看到那一条白环蛇都要恐怖。
“老……老爷子……”魁爷震惊的叫着爷爷的名字,可那脚步,却又不时的往后褪去。
吴河则是一把将我拉到了身后,屏息凝神的将他的左手插入腰间准备拔出他的那一把匕首,很显然,吴河也有些震惊爷爷会在这个地方出现。
直到爷爷缓慢的从灵堂内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看着我们三人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这才继续开口轻道:“那棺材是双层的,也称子母棺,在小三子躺进去之前,我就已经躺在了子母棺的母棺内,结果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看这时辰……恐难开阵,也罢,小三子,我就与你走一趟吧。”
魁爷听罢,顿时缓缓地上前,伸手就摸了摸爷爷的脉搏,后又朝我们点了点头,示意爷爷是个活人,吴河这才放心将我带到了爷爷的身前。
“老爷子,我没搞懂,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相信你会忘了时辰,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魁爷皱眉问道。
爷爷抬眼看着我,随即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笑道:“我这孙子生辰抗阳,所以只靠阴地的那些阴气是摆不了阵的,所以我这才想出了子母通阴的办法藏于棺内,为这小子补阴,可没想到一睡就睡到了现在,行了,夜色已深,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今日李元魁就住小三子的房间吧,小三子,你跟爷爷睡。”
说话间,爷爷摸着我的脑袋就将我带入了他的房内。
回房之后,爷爷紧闭门窗,直将我拉到了他的床前,问我他上次给我的那一枚摸金符可随身携带。
我连忙点头,伸手就将那摸金符从口袋内掏出递给了爷爷。
爷爷小心翼翼的将这块摸金符捧在了手掌心之上,随即从床头柜处拿出了一个盒子,盒内是一根红色的细绳,绳中央还有一把长命锁,爷爷将这长命锁取下替换成了摸金符挂在了我的脖颈之间。
“爷爷……这……”我看着这把长命锁,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是你的,你娘留给你的,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别问,听我说。”爷爷垂垂老矣的摸着我的脑袋,一脸慈祥的说道。
我咽了口唾沫,缓缓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爷爷告诉我,这一把长命锁是我娘当年留下来的,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她还没来得及把长命锁带在了脖子上,就已经跟着一个男人离开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一脸震惊的朝着爷爷看去,这么些年,我只要问起我娘的情况,我爹就会暴怒,而爷爷则苦涩的摇摇头,让我不要提这个女人。
我一直以为我娘是死了,所以他们才会这样。
可现在看来,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抛夫弃子……
难怪爷爷和我爹会那么厌恶我娘的这个话题。
“小三子,我们周家人丁凋零,到这一代,也就只有你一根独苗苗,爷爷希望你能好好活着,也希望这一次下墓,是第一次,也是你的最后一次,明白吗?”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起来,连忙拉着爷爷的手,点头说道:“爷爷,我答应您,等我回来,我好好准备高考,一定考上名牌大学,一定进入考古队,继承您和爹……”
爷爷笑着摆了摆手,摇头说道:“不要再去碰这些东西,这些要人命的东西,会让一个家族断子绝孙,你做生意也好,给别人打工也罢,只要你能平平安安的,爷爷死也瞑目了。”
“爷爷……您别这么说,您要长命百岁的,您还要给我带孩子呢,我……我不要你去什么南岭,您就在家等我,我让二虎子照顾您……”
爷爷苦涩的笑了笑,那目光更是移向了床对面的五个排位,轻声说道:“这世上,长命百岁容易,知道自己活了这辈子,是为了什么,难啊……”
我本以为爷爷这话又是像以往一般的感慨人生,毕竟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或许也正是因为我遇到了他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才会有此感叹,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当真,可我没有想到,那一次谈话,却是我和我爷爷最后一次认真交谈。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我来到了一处坟地,坟地之上摆放着七口棺材,这些棺材大同小异,每一口棺材旁都有一个纸扎人。
等我走近一看,却惊愕的发现这第一口和第二口棺材内躺着爷爷和我爹,我下意识的开始大叫,可不管我怎么叫,他们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
突然,一双冰冷刺骨的手顿时掐住了我的喉管,紧接着,一个只有眼眶却没有眼珠的女人竟猛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浑身一震,猛地从床上坐起环顾四周,当我看到爷爷房内的摆设时,这才舒了一口冷气。
刚刚那个梦……也太真实了吧。
想起爷爷那躺在棺椁内苍白的脸,我下意识的左右观望了一番,却发现爷爷不见了。
我下意识起身,打开了房门,只见爷爷正拿着水壶在后院浇花,而吴河更是站在爷爷身后,就像是一个木讷的保镖一般。
看到爷爷精神爽朗,我这颗七上八下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这时,魁爷也从厨房一瘸一拐的走出,我连忙将其搀扶到前厅,并将他手上的那一锅银耳莲子羹放在了餐桌之上,又给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可这不检查还好,一检查,我却发现魁爷左腿处伤口内的毒液竟已经全部排出,而他那原本又青又肿的皮肤也变得完好如初。
我一脸诧异的抬头看着魁爷,连忙问道:“魁爷,您这伤……”
魁爷倒也没大惊小怪,只是挥了挥手,笑着说道:“没有什么大碍,之前和你爹跑江湖的时候,也被这种蛇咬过,你爹啊,就用中草药给我解过毒,昨天晚上我去你爹房里,本想缅怀一下旧人,却发现你爹房内竟还放了这种蛇药,这不,死马当活马医就用了,也没有想到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我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也没想太多,只是默默地给魁爷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随即便请爷爷和吴爷一同上桌吃起了早饭。
期间,爷爷一直都在看着我,那种眼神竟让我有些心酸,是啊,爷爷老了,在尝试了一番丧子之痛之后,我这个孙子又让他担心了一晚,可他又怎么知道,在他担心我的同时,我更担心他,我比他更害怕失去他。
所以我一直没有敢看爷爷的眼睛,生怕我一个控制不住,眼泪就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流出。
“咚咚咚……”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自大门处传来。
“谁啊?这么早?”我一个皱眉,下意识的问道。
“应该是二虎子,昨晚我让他帮我准备点东西,你们继续吃。”爷爷看了我一眼,似是不想让我知道他让二虎子找什么东西一般,起身径直就朝着大门外走去。
我抿了抿嘴,虽说我没有站起,但这双眼睛,却一直朝着爷爷看去。
“对了,小三爷,老爷子这身子骨,我还是不建议他和我们一起去,万一路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李元魁可担待不起啊。”魁爷一边朝着爷爷看去,一边对我说道。
我抿了抿嘴,点头道:“所以我压根就没想过让爷爷陪着我过去,但以爷爷的性子,就算我们提前去,也会在南岭碰到他,我们……还是需要想个说法,让他老人家留在村里。”
魁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咯吱一声,爷爷缓缓地将大门打开,我余光扫过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门外有人。
然而,就在我疑惑来人是谁,正准备起身朝爷爷走去的时候,爷爷周身一震,紧接着,竟就这样,直勾勾的倒在了我的面前。
我瞪大了双眼,连忙朝爷爷跑了过去,只等我跑到爷爷身前,拖起他的身子时,我在爷爷喉结处竟看到了一只蛇头。
“爷爷……操……”
我也没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那牢牢咬在我爷爷喉咙上的蛇头撕下,并直接将这蛇头狠狠地丢在了地上,抓着爷爷的手大声哭嚎着。
那是白环蛇的脑袋,爷爷……
吴河也在第一时间跑上前,一脚将这蛇头踩的四分五裂。
这时,爷爷死死地拉着我的手,拼尽了最后一口气,朝我用力的说道:“记住爷爷昨天和你说的话,好好活着,吴……吴河,保住周家的种……保住周家……周家……”
说话间,爷爷怒目,那一双死死抓着我的双手,更是松了下去。
“爷爷……”我声嘶力竭的吼叫着,可无论我怎么叫喊,爷爷却依然没有半点儿反应。
“周老爷子……”
“周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