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相当愤怒的情绪,月清融与宫岁听得分明。
不过,月清融只是挑眉,“你继续说。”
“吾名晴岳,晴天万里去看三山五岳。”这个叫做晴岳的和尚如是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恩,我只想听然后呢!”月清融干脆靠在宫岁的身上,很是慵懒的模样。
宫岁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柔情,他的双手将月清融半拥着,坐在了这寺庙里的一处石凳上。
晴岳看着两人这般模样,吐了吐舌头,他的额头上有一根筋一跳一跳的,“我是被骗过来的。”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我们要知道的是,然后呢!”宫岁的手覆在了月清融的手背之上,缓缓揉捏。
晴岳只感觉这两人油盐不进,又格外执着。
他心中微顿,撇了撇嘴,道,“当年我也是个无名小子,不过是在布阵上有些天赋,然后我就被坑骗了,这一骗便是十八年。”
“你多大了?”月清融抬头看他一眼。
“而立之年。”晴岳在年龄这个问题上还有些骄傲,他昂着头,颇为自豪的样子。
他想着,月清融他们总该感叹,当年他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被认定为有布阵天赋,被骗来此地,如今必然是成长到了一个让人尊崇的地步。
可惜了,他遇到的是月清融与宫岁。
这两人的神态相当自然,他们望向晴岳的眼神,那其中的含义明明白白,就是让他继续往下说。
晴岳叹气,只能继续往下说。
“我被诓骗到这其上的山谷,却在过那独木桥的时候,突然被人推了一把,坠落深渊……”
“之后,我就昏迷了过去,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这座寺庙之中。”
“再后来,我发现了这寺庙里不知不觉得多了许多泥塑,而这些泥塑里的灵魂每隔十年便会回归,回归之后,我需要布下阵法,用阵法让他们得以自泥塑之中破土而出。”
“他们又会再次轮回,带着属于他们的执念。”
……
“他们的执念是什么?”
“出去。”晴岳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眼里也是存着几分希冀的,因为同样的,他也被困在这里十八年了。
“他们在这里存续了多少年?”
“我并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在这里有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那老者年纪大约已至耄耋,若是他便是曾经这寺庙里看顾泥塑的人,那么加上我应当是有百来年的光阴了。”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当然,前提是在他之前没有其他人了。”
“一共多少灵魂能够寄托在这泥塑之中?”
晴岳倒是惊疑了一瞬,“你发现了?”
月清融挑眉,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这里其实一共有五十二个泥塑,但是有两尊泥塑从前从来都没有灵魂前来寄宿,但是刚刚,却齐了,而且这次也很奇怪,明明就没有到第二个十年。”
月清融仰首,看向身后的宫岁。
宫岁轻轻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幕后之人建造这样的泥塑轮回,是为了什么?”
晴岳摇头,“若是我知道,我就不至于莫名其妙被困在这里这么多年了,至少我会有威胁他的把柄,而不是为了一线出去的希望,十年如一日的维持着这里的阵法。”
“我们可以带你出去。”月清融的声音十分冷静,却充满了自信。
“带我出去?”晴岳先是一喜,随后嘴角一直保持着的笑容却渐渐黯淡了下去,“不可能的,你们做不到的,到了这里,除非成为死人,否则你永远也无法离开。”他又苦笑了一声,“哦,不对,哪怕是成为死人,你的灵魂都无法破开头上的那层罡风。”
他说着说着好似就没了力气。
“你不可以,不代表我们不行。”
晴岳听到的是一句极为自信的言语。
他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气势凛然的宫岁,以及那一身风华的月清融。
轻笑声自寺庙四周传来,仿佛是有人在低语。
但是这里只有三个人。
晴岳迅速的看向四周的泥塑。
月清融身体也绷了起来。
宫岁抓着剑已然直起了身体。
三人的动作竟出奇一致了,他们在警惕,哪怕是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的晴岳,竟然是充满了警惕之心。
“别这样看我,我虽然在这里十八年了,但是我这十八年的人生分明是被掌控在了别人的手里,我比谁都草木皆兵。”晴岳没有回望宫岁两人,但是他却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
“我们谁也没说你,不必如此惊慌。”月清融的语气略略放松了一些。
泥塑们突然动了起来,他们在空中起舞,所有的肢体都动了起来。
而其中一具泥塑竟开口说话了,“我月家之人不可侵犯,你们如此囚禁我们的灵魂,你们会受到惩罚的。”
月清融一眼认出,说话的人是月长鸣的泥塑,那眉毛那眼睛传神不已。
但是此时的“月长鸣”却与那个自大的,被欲望吞噬的月长鸣大相径庭。
“这些泥塑里竟还有灵魂?”晴岳惊愕出声。
月清融也意识到了,她飞快的看向了另外一具泥塑,步步的泥塑浮空在“月长鸣”的身边,那泥塑灰不溜秋,但是身上却散发着极为圣洁的光。
“这是……功德光?”晴岳再次惊讶。
月清融却未曾接话,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步步的泥塑。
“你们这群恶人,夺我们魂魄,炼我们身体,就算是头顶罡风又如何,只要我们正气不灭,你们永远也无法从我们身上获得属于月家的魂液。”步步的圣光带着灰色光影,但是她的言语却刚正不阿。
这一阵低语之后,泥塑竟全部落在地上,空气之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月清融与宫岁同时看向晴岳,晴岳却是耸了耸肩,“你们别看着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遇到。”
他迅速的撇清了自己的责任。
月清融走向步步,双手缓缓伸出,就在她快要触碰到步步的泥塑的时候,宫岁抓住了她的手腕。
月清融摇了摇头,“无妨,我终归是与他们同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