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双手撑在桌上，上半身微微往前倾，直勾勾地盯着沈安宁的眼睛：“宁姐，你一开始不是要计划跟他离婚的吗？为什么最后又不了了之了？难道你真被这个有心机的老男人骗了，想一直跟他在一起吗？”
最后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口异常的艰难。
哪怕只是一个很小的假设，他却从说出口的那一刹那，一颗心就收紧了，紧张到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沈安宁面色一赧，第一次感觉答不上话来。
她心里也有些不确定，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短暂的气音：“我……”
“我不知道。”良久，沈安宁才缓缓接了一句。
她伸手捂住脸，双手撑着下巴靠在饭桌上，满目迷茫和困顿。
舒望将她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虽没得到确切的回答，却放心了下来。
至少沈安宁也不确定自己的感情。
这不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吗？
舒望悄悄松了一口气，咧开嘴笑了笑，刚刚还紧绷的脸颊也逐渐放松了下来，又恢复了一惯的温良：“宁姐，你可千万要考虑清楚，别被他骗了。”
沈安宁心里有些乱的，却是下意识开口维护：“也许是误会吧，不确定的事，你别张口闭口就说他骗我。”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觉得秦铮岩不是那样的人，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舒望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霾，嘴角的弧度慢慢沉了下去，眼神都冷了几分：“你就是太容易相信他了，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好处还不够明显吗？你为什么还要袒护他？”
沈安宁微皱了一下眉，望着他的目光，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瞎胡闹的孩子。
这眼神让舒望太难受了。
就像是心脏被人攥紧揉捏着那般，剧烈的疼痛感甚至让她觉得隐隐喘不过气来。
舒望急促地喘了一口气，越说越没法冷静下来，脸都白了几分，怒不可揭：“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从来不会这么轻易相信别人，秦铮岩那个老男人是给你喝了什么迷魂汤不成？”
沈安宁怔怔地望着他，目光隐隐有些失神：“舒望，你怎么这么激动？”
冷冰冰的质问语气，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泼下来，舒望浑身僵住，表情几乎有些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
他慢慢坐直了身体，眼神避开沈安宁的眼睛，语气都轻了下来：“他骗你，我怎么可能不激动？你可是我姐，我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就算他现在是你丈夫也不行！”
这不过是听她临时找的说辞和借口，听着实在是蹩脚又古怪。
沈安宁眼眸轻颤了一下。
舒望拿不住她信了没有，只能硬着头皮说：“宁姐，我都是为了你好，你也知道我的，一着急就容易上脸，我不是冲你甩脸色，我就是不想看你一直被蒙在鼓里。”
沈安宁沉沉地望着他。
面前的少年，早就不是原本的模样了。
他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完全长开了，棱角分明，眼底的稚嫩也已退散，取而代之的，是浓郁而沉重的成熟冷凝。
她缓缓吐了一口气，心底莫名有些怅然，语气透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我也说了，也许只是误会而已，我会找他问清楚的，你就不要操心了，说说工作上的事吧，会所那边最近怎么样？”
舒望知道自己说了这么半天，都白费了。
沈安宁根本不会轻易相信他，还要去找秦铮岩求证？
有什么好求证的，难道他利用完别人，做了这么掉价的事，还能承认吗？
舒望内心一阵冷笑，脸上哪怕竭力维持，也有些淡漠：“一切都好，那边有我跟钟轻羽看着，你不用操心，倒是你，最近是不是遇到挺多麻烦了？”
哪怕还有些生气沈安宁不识好歹。
舒望也没法对她的事置之不理，只会主动关心道：“升辉那些老古董肯定不会轻易听从你的差遣，给你气受了吧？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沈安宁却一下误会了，眼神冷了下来：“你这口气，就像没你解决不了的事儿似的，还没长记性，又想故技重施是不是？”
谁惹了她，舒望莫非又想跟对付陈兴盛一样，对付那些人不成？
他如果真敢这么做，沈安宁不仅不会领情，可能真就要跟他断绝关系清理门户了。
“我没有。”舒望一阵冤枉，“宁姐，你怎么还记得这事，我都知道错了，也道过歉了，人也早就放了，你就饶了我吧，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都已经听你的话，努力做个文明的生意人了。”
沈安宁隐隐还有些不放心，暗暗警告了一句：“你最好是。”
舒望伸手摸了摸鼻子，无比真诚地承诺道：“姐，你就放心吧，我最听你的话了。”
下午上班时间快到了，沈安宁跟舒望匆匆聊了两句，就把人打发走了。
……
一整个下午，她始终心神不宁，工作也没处理好也就算了，下班后被人一路尾随，沈安宁也没察觉。
反而让跟踪的人都迟疑了起来。
车内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看着沈安宁进了公馆，开车的人伸手掐了掐下巴，满目惊疑：“不是说她很不好跟吗，这根本就没发现我们，明天要不要就去吓吓她？”
他语气有些急切：“那边不是说，最好能唬住她？我们就这样跟着，她察觉不了的话，也起不到效果啊。”
副驾驶上另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明显比他稳重多了，闻言劝了一句：“先别轻举妄动，摸清楚她的规律再说。”
他望着公馆大门喃喃自语：“话说这个公馆里也不知道住的都是什么人，肯定非富即贵，我们贸然行动，恐怕会打草惊蛇，再观察两天吧，最好能找到她的破绽！”
驾驶座上矮胖的男人有些不解，皱着眉说：“她的资料我们不是都有吗？还有什么好观察的？”
话音刚落，他脑袋就被人拍了一下：“看了资料如果就能了解她的话，还要我们跟什么？”
他们收了那么多钱，这次的任务却是最轻松的，只需要掌握目标人物的行踪和平常来往的人。
比往常轻松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