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沈安宁坐在主座上,面前摆放着刚才那份文件和一杯茶。
坐在她下首的是公司一位股份仅仅次于她的股东,张明德。
是个四十五岁的中年男人,微胖,不多的头发被全部梳成了背头,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长着一张看似和善的圆脸,不说话的时候也是带着笑的,像尊弥勒佛。
可熟悉的人都知道,这人最是难缠,真是个笑面虎。
他先是看了一圈其他的几位股东,这才侧身对着沈安宁的方向,缓缓道:“安宁啊,你爸的判决结果也下来了,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公司这段时间可是受到不小的波及,我们几位股东几次想找你谈谈。”
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假,语气也带了几分奚落的意思:“可你好像都很忙,一直也没这个机会坐下来聊聊,我们最后商量后也只有召开这个股东大会了,就华西市场开发的问题,好好探讨一下吧。”
沈安宁手中捏着一根钢笔,说话的时候轻轻转了转,语气寡淡:“是我的问题,的确应该好好说说了,我也看过各位提交的策划书,都还不错。”
她这话听着像是又准备和稀泥,忽悠人。
张明德脸色都有些不好看了。
可很快沈安宁又说:“我虽是董事长,不过刚刚接手公司的事不久,对公司的了解还不如在座的各位多,说实话,我不好做这个决定。”
她说这些话真不真心,在场的人根本不在意。
他们只在意沈安宁到底要如何解决。
怎么听着她这像是故意贬低自己,憋着坏似的。
沈安宁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的每个人,语气依旧平静:“不过这件事我也仔细考虑过了,既然大家都有意,那就公平竞争好了。”
她提出一个想法:“办一场玉器雕刻品试推活动,谁能抓住客户的眼球,获得最好的销售额,谁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这个说法显然合了张明德的心意,他脸色都舒展了不少:“倒是个不错的想法,不过现如今公司新品还没出吧?这次的活动推广什么?”
沈安宁微一挑眉:“至于要推广什么样产品,就是各位股东手下雕刻师的事了,玉石可以从公司的库房里面提供,产品能不能抓住顾客眼球,可就看你们手底下的雕刻师的了。”
说到底,就是比玉器雕刻师谁更强。
沈安然母亲付烟还在世的时候,她的作品一向是众多收藏家趋之若鹜的。
若别人能做到她这个水平,拿下华西市场可就轻松多了。
可世上又有几个付烟?
张明德一行人明显不想冒险。
其中一个股东就直接质疑道:“这样太麻烦了吧,从雕刻出好的作品参加这次活动到选出最优那个人,这中间得耗费多少时间了?开发华西市场的事,刻不容缓,可耽误不得。”
沈安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杨董既然觉得我的想法不靠谱,那想必是有一个不错的想法吧?”
杨振汶双手交叉放在会议桌上,瞥了张明德一眼,这才说:“其实刚才你没来之前,大家都商量过,这次华西市场的开发,没人比你更合适。”
这话还真是让沈安宁意外住了。
她诧异地蹙眉,表情有些冷峻:“各位股东还真是看得起我。”
杨振汶明显话没说完,又在沈安宁错愕的眼神下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不是看得起,是我们手中都没有能拿下华西市场的产品。”
沈安宁脸色慢慢凝重了起来,明显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张明德接了杨振汶没说完的话,继续说下去:“我们之前分析下来,只有你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才足够震慑住华西市场,将来华西市场打开,也需要她的作品来作为镇店之宝招揽顾客。”
沈安宁薄唇微抿,努力压抑心中的不悦,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泛冷:“什么意思,我父亲的下场各位难道没看清吗?还想消耗我母亲的名义?”
张明德:“你别误会,我们自然不是想像你父亲一样,借着她的名义造假,你手里不是有你母亲留下的玉雕品吗?只要随便拿出几件……”
沈安宁懒得听他说下去,表情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周身裹着一股骇人的低气压,冷厉质问:“谁跟你说的?”
张明德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接上话。
沈安宁表情完全冷了下来,语气像是裹着冰渣子似的:“谁说我手上有我母亲的玉雕品了?”
原来这些人说着开发华西市场,才召开这次股东会议。
其实主要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什么拓展市场。
只是想让她拿出付烟留下的玉雕品!
张明德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抖:“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你是你母亲唯一的女儿,她的好东西不留给你,还能留给谁啊?”
杨振汶也在旁边接了一句:“你不会是不想拿出来吧?安宁,你可不能这么自私的。”
别说她根本没见过付烟留下来的雕刻品,就是见过,这些人凭什么说出这么不讲道理又理直气壮的话?
真当她好欺负吗?
张明德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坐得更随意了些,语气轻缓却透着一股无形的压力:“因为你父亲做了那种丑事,如今公司发展本就遇到了瓶颈,你手里能让公司发展更进一步的好东西,怎么还不拿出来?”
他们的目的本就是让沈安宁交出东西,如今都说开了,自然也就更没顾忌了起来:“公司可是你母亲当初的心血,你也不忍心看公司就这么一步步走向衰落吧?”
沈安宁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张董太多虑了,我觉得公司目前的发展就挺好的。”
她语气实在是有些冷淡,透着不容置喙地坚决:“又不是说这个季度拿不下华西市场,公司就要倒闭了,我相信公司的雕刻师们,未来一定会创造出更好的作品。”
张明德脸色一下有些难看了,嘴角下沉着,声音有些冷锐:“这么说,你是不愿意拿出你母亲生前的作品了?”
沈安宁淡漠地垂着眼皮,没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