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毒的声音透过层层雨滴传入武振的耳中，可换来的却只有一抹淡然的笑。
“你见过我杀人吗？”
武振淡然说道。
高俅微微一愣，随即又冷笑道：“高某没有见过，也没有兴趣，但是我能保证的是，今天晚上可以让武头领杀个够。”
说完，他放下车帘，黑蓑衣车夫驱动马匹，快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马车消失，周围便陡然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杂乱声音。
武振和林冲站立不动，静静地看着四面八方涌现出来的黑压压的人群。
林冲锵的一声将宝刀抽了出来，眼神冷漠地转身看向后面。
后面同样是数不清的黑衣人，这些人并没有蒙面，只是穿着同样的黑衣，手里提着同样的军中制式长刀。
宋朝的军队战斗力极弱，但五百人对两人，任谁都不会觉得会输。
削刀营的削刀手不会，光明禅师和沈强同样不会。
所以两位高手压根没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武振缓缓吐出一口气，在气息将尽的时候猛然震动双臂，落在身上的雨水瞬间被震荡地飘了起来，在空中化作一片细细水沫，转眼消失不见。
随着这一抖，武振脸上的温和笑意变成了一脸冰冷凛然，如同转瞬之间开启了第二人格，就连那些被震荡起来的水珠似乎都感受到了这股杀气，拼命颤抖着朝其他方向飘了过去。
一滴雨水重重砸在光明禅师手中已经盛满雨水的钵盂之中，微微陷入，再度弹起，叮咚一声，再度没入水面消失不见。
随着这一声轻响，林子之中的战斗终于爆发了。
站在前排的数十名削刀手几乎在同一时刻举起了手中的长刀，对准武振的头顶劈了下来。
没有呼喊声，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武振能够听见的只有刀刃划破空气，斩断雨滴所发出的奇怪声音。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银白色的亮闪陡然从身旁的马车上窜了出来，窜入武振的手中，化作一杆银光闪闪的长枪。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突然出现的长枪吸引了过去，眼睁睁地看着它上下一抖，轻轻松松地便贯穿了一名帝国士兵的胸膛。
武振的招式并没有太多花哨，只是简单的一刺，然后横扫。
一连串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一连串闷哼的声音响起。
一连串倒地的声音响起。
林子里终于传来了今晚的第一声惨叫！
凄厉悠长，让人听着都觉得疼。
紧跟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气势汹汹的黑衣汉子们瞬间脚步一停，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同时驻足看向武振。
刚才那简简单单的一次攻击，便成功带走了八条人命。
还有最少四人躺在地上哀嚎翻滚。
一股恐惧迅速顺着这些帝国军士的后背窜上了头顶，让他们有些发热的头脑逐渐冷静了下来。
头脑反应快的此时已经想了起来，面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中年汉子，实际上是连续两次战败帝国征讨大军的梁山大头领。
此时他们才深刻地领悟到了，什么叫恐怖，什么叫绝望。
这些人震惊地愣在了原地，可武振的脚步却并没有停下来。
长枪在夜色之中再度化身一条银龙，呼啸着在人群之中穿梭游移起来。
每踏出一步，便会伴随着几声惨叫闷哼。
每一次龙吟，都会将几条鲜活的生命送入鬼门关。
朝露神枪仿佛在这一刻拥有了生命，尽情挥洒之间不停发出兴奋的嗡鸣声。
长枪所至，有人吐血飞退，有人骨断筋折，挥舞如轮，鲜血混合着雨水，倒地声混合着惨叫声，拼命冲击着人们的视觉神经和听觉神经。
武振动作潇洒飘逸，如同驱赶蚊蝇一般没有一丝拖沓顾忌。
可此景此景落入身后守着第二辆马车的豹子头林冲眼里，便没有那般平静了。
曾经见过武振在孟州劳城营大显身手，匹马单枪阻挡数百官军。
可那一次和这一次相比，似乎又少了一丝灵动，一丝果决。
而且林冲看的真切，武振使用的正是自己最擅长的枪法。
然而虽然是同一种枪法，在武振手中施展出来，却是更加简单，更加省力，可威力却又更猛了三分。
如果非要给武振的战斗方式找几个形容词的话，林冲觉得最合适的便是霸道、嚣张，还有恰到好处。
看着武振的背影，看着在苍茫雨夜之中坚定前行的无双汉子，看着那些不停从武振面前飞退而出的帝国军士，看着那些倒在地上，或一动不动，或不住呻吟的人，林冲心中不由觉得武振是不是有点儿强的离谱了？
人群外围的和尚和高手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断体残肢不停在他们的面前掠过，甚至有些就落在他们脚前不足几尺的地方，但他们依旧不为所动。
......
秋雨，山林，长枪，长刀......
武振继续稳步前行。
只是改变了方向。
林冲手中只有一把长刀，面对百十人的围攻显得有些狼狈。
好在武振及时赶到，如同拍掉身上雨水一般，将疯狂涌上来的黑衣军士再次逼了回去。
没有人是傻子。
就算是傻子，本能的恐惧感也会让人望而却步。
这些被帝国招募而来，每年能领一百天过节费的帝国军士们终于怕了。
毕竟只有活着的人才能继续领取过节费。
而死了的人，他们的家人就只能领到一笔一次性的抚恤金。
但今日的行动特殊，都不知道会不会纪录在案，所以能不能领到抚恤金也是未知。
于是，这些军士们猛然想起曾经在战场上的一贯作风，甚至不用长官命令，便自觉自愿地开始退潮了。
武振嘴角噙着一抹淡然的笑意，长枪背在身后，目光柔和地打量着面前缓缓后退的黑衣军士。
另一边，手托钵盂的光明禅师和一身青衫的沈强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吵闹了许久的山林之中再次回归宁静。
寂静的空气之中只有夹杂着血腥味的风还在径自拼命的吼着。
沉默了许久之后，武振转身缓步来到一僧一俗的面前，嘴角柔和笑意犹在，声音也一如往常的柔和。
微微打量了一下两人，武振淡然地问道：“是战，还是走？”